夜色正美, 明月高悬, 可这边三人一猫气氛僵硬,另一边锦绣楼台安静无声, 没人有赏月的心情。
云合负手站在窗前,他身后, 一身黑衣的宿羽安静地站在阴影里。
云合脸上没了一贯的笑容,他紧紧扶着窗栏,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露出,手下的木质窗栏发出承受不住的轻响,声音刺耳沉闷。
云合在想自己的计划。
准备背叛危月的时候, 他也像这样在夜色中站了一夜,用绝对的理智衡量得失。
事实证明了他的决断没有错。如果现在是危月掌权,那么他绝无可能如同现在这样成为暗楼的楼主,诸事一言可决。
杜仰韶并不在乎掌权与否, 他私下的势力甚至只在那一天出现过, 此后也没有安插进承天阁里。
但越是这样,云合越是看不透他。一想到这个人, 云合心底就不由泛起一阵寒意。少年阁主根本不在意他在承天阁攥取了怎样的权力,以至于云合猜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真的不在意权力, 那么当初直接找机会脱离承天阁不好吗?可杜仰韶就那样顺势准备了后手, 把杜霄和危月都干掉了。
可要说他是为了阁主之位,为了在江湖上挥斥方遒, 杜仰韶偏偏可以数天不出院门, 不在意江湖消息, 也不出手收拾承天阁的大小势力,甚至放任云合以楼主的身份掌握本不该属于他的权力。
当初,云合对杜仰韶进行暗示,传递消息,甚至暗中表示要投靠他,本来只是一个试探——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停止过对这个人的试探。
可是试探到现在……
“楼主,客人来了。”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云合的沉思,他吐出一口气,面色如常地笑了笑:“请。”
客栈狭窄的房间里,灯光明亮,也有人和云合有一样的疑问,不同的是,他正大光明地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不离开承天阁?”
这个问题很有些天真,白谢秋看了宗扬一眼,惊诧于他这么快就放松了对杜仰韶的警惕。
不过,任谁看了刚刚的场景,恐怕都忍不住会放松一些吧,就连白谢秋都忍了许久才忍住想笑的冲动。
方才,在空气安静一片,几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杜仰韶轻飘飘看了他们一眼,想要抱着猫离开。
可是狸猫扒拉住床沿,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强烈地表达出不想走的意愿。杜仰韶不想用力太大伤了它,手一松,就被它蹬着后腿踢到了脸上。
那个小小的爪印留在杜仰韶额头上,就像一个滑稽的贴画,让人无法将杜仰韶和那个城府深沉的承天阁阁主联系在一起。
——在杜仰韶无奈地摸了摸自家狸猫的脑袋,不仅没有生气,还顺从它的意愿留在这里,重新把它抱进怀里给它挠下巴的时候,宗扬眼里的警惕已经肉眼可见地消除了。
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与杜旭。
下山的这半年,他才知道,原来男子与男子也可以有那样的事情。可他其实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对杜旭产生了那样的感情,因为在他心里,杜旭和自己的师兄同样重要。
宗扬从小长在藏药谷,师父把他丢给师兄照顾。薛浦深对他当然很好,却更像是一位严父,没有杜旭的温和体贴,更多的是严厉的训导。
而杜旭……那段时间,是宗扬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他感觉到了被人宠爱的滋味,仿佛无论怎样,那个人都会包容你,含笑倾听你的一切。
传言杜大哥要定亲时,他悄悄难过;后来杜大哥拒绝了婚事时,他又悄悄开心;杜大哥死了,他想为他报仇……
可宗扬大概永远也弄不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年少的感情太过懵懂,而那个人,也已经永远不在。
看到杜仰韶的时候,宗扬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搞清楚这个和杜大哥有三分相似轮廓的男人,是否真的弑兄弑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