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张正书有心理准备,还是有点傻眼了:“为啥是我?朝中那么多大臣,你随便找个大臣顶替我不就行了吗?”
赵煦笑了一声,说道:“你认为那些百姓会相信这个?”
“……”
张正书大概也明白了赵煦的顾虑,不错,宋朝的文人以习文为荣,但好逸恶劳,别说种地了,就连五谷都未必分得清。这样的“秀才”们,能发现得了两季稻的秘密?要说是一个小吏发现的,或许说服力都比文官发现来得让人信服一些。
这也是宋朝百姓的智慧了,虽然他们很崇拜读书人,但百姓们似乎也自动划分了阶层——文人就是提笔吃饭的,和泥腿子扯不上半文钱关系。就算有人跟他们说起这个,他们也是不相信的:“朝中的相公,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怎么可能种地哩?定是你错了……”
这叫什么?这叫刻板偏见,百姓们已经形成了固定看法了,认为文人都是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从而忽略了个体的差异。
就好像百姓幻想皇帝的生活一样,一定是富足而美好的,如果给他们知道皇帝比大多数百姓都要辛苦的时候,他们铁定不会相信。一样的道理,如果赵煦找人来顶替这个功劳,也不能找一个文官,没人相信呐!
张正书立马提了个建议:“那我提供一个顶替的人选给官家……”
“不准。”赵煦带着威严淡淡地说道,“你可知道,这两季稻关乎大宋江山传承?贸贸然找个人来,朕就给他封官,万一他德不配位,如何处之?”
张正书立马说道:“我也德不配位啊?”
“你不一样。”赵煦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你是有大本事的,汴京之中谁人不知?若是你进献两季稻,朕相信很多人都会相信的。而且朕……和你也熟,接下来的事,需要你配合一二。”
“……”
张正书还在做无用的挣扎:“官家,我安排的人也很乐意跟你配合的……”
“朕找的是你!”
赵煦不耐烦了,虽然带着病,但这一声低吼出来,却把张正书给震慑住了。而后,赵煦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彭元量连忙过去,给赵煦抚拍后背。好不容易,赵煦才止住了咳嗽。
“能知道要怎么配合吗?”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事情来临之前拼命抵抗,抵抗不了的时候,却也只能默默接受了。张正书其实是觉得不忍心,赵煦这个身子骨了,还算计着这些,累不累啊?这不,心一软就算是默认了。
“你有了官身之后,朝中的大臣也不好对你下手了。最起码,朕会把银行、‘天险之城’都算作赏赐给你。”赵煦脸色有点潮红,张正书却知道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你不知晓,因为‘天险之城’,朕给你挡住了多少想伸进去的手?”
张正书确实不知道,但他能猜得到。
别的不说,单单是那五百万贯钱的建设费用,就是一块大肥肉,是个皇亲国戚、文官缙绅都想揩一下油。
但张正书就想不明白了:“官家,你觉得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两项巨利赏赐给我,他们就消停了?”
“这叫占据大义名分,你懂甚么?”
赵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有这么一个政治头脑跟不上的猪队友也是很心累的。“占据了大义名分,就是名正言顺。若是有人再敢伸手,你就有反击的借口了。别的不说,到时候皇城司给你撑腰,看看还有谁敢伸手的?”
张正书明白了,只能开始衡量利弊起来。
这就是成年人的悲哀,遇到事情不管对错,只衡量利弊。只有小孩子,才在乎对错。但这也是成长的代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就被磨平棱角了,准备和这个世界妥协了。而妥协,也是政治的艺术。虽然张正书很不齿这样龌龊的政治,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正书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