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秀秀还未出嫁时,纵然是有些被三从四德束缚了的小姑娘,但也还算是天真烂漫,哪像现在,这样的话信手拈来,倒像是十分适应似的。
杨凤仙不免关心的问道:“秀秀,你在这儿可有人欺负你?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尽管和我说,就算你嫁人了,我也算是你的娘家人,姐姐一定会替你出气的!”
尽管李明秀知道,对于后院这些官员家的女儿来说,凤仙姐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她这幅护犊子的样子,还是让李明秀十分感动。
这大半年来,自从她嫁人之后,便离那从小生活的桃园村远去了,村子里淳朴的村民,像自己亲姐姐一样的凤仙姐,唠叨碎嘴却最是热心肠的娘,老实憨厚的爹,四个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有最小的弟弟小虎。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她从前做的一场梦一样,离她越来越远,远的她几乎都记不住他们的样貌了。
她好像永远都在秀妍阁等着,等她的良人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她的时候,便来她这里坐上一会,即使她知道,他在这里做的大半时光,也不过是通过她,怀念另一个人罢了。
她现在每日也不过是煮一些养身体的汤,给顾清宴送去,
或者就是坐在秀妍阁里做女红,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位,若是出去随意行走,很有可能会撞上惹不起的人,索性干脆老老实实的 窝在秀妍阁,低调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她始终觉得,日子或许会这样慢慢的过去,她终将有一天会垂垂老矣,在这个后院中耗尽自己所有的青春和生命,为了这个心里始终没有她的男人。
这也许是公平的,她现在再也不用愁什么时候年景不好吃不上饭,什么时候弟弟会没钱上不了私塾,也不用愁只有过年才有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过年才有的大鱼大肉。
而那些和她一样深居内院的女人,也不过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却早就丢了自己的心。
李明秀对着一脸关切的杨凤仙,却也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爷对我很好。”也只有这一句话,再多,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又能说些什么?说她成日里对着女红和丫鬟们,说不定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他一次?说她自己心知肚明自己送去的那些汤,也许都养了书房那两盆四季发财,她却还装作不知的每天去送?说她每每遇到另一些夫人们,总
是会被嘲笑被讥讽?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倒像是在凤仙姐面前告状,在顾清宴那里没得失了脸面。左不过这些苦早就和着泪水吞了下去,又何必再拿出来提一提,让所有人都跟着她难受一遍才好。
杨凤仙看着 李明秀一副笑得温婉的样子,内心却难受了起来,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秀秀原来才不会这样和她说话,若是有什么委屈和苦恼,秀秀也只会对她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秀秀自己没有亲生的姐妹,便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妹,有什么酸甜苦辣,都不用杨凤仙问,见到她的时候都会突突突说了出来。
可眼下呢,什么时候对着她毫无隐瞒的李明秀,竟然会选择这样忍气吞声了下去?
她是知道的,从外面遇到那张扬跋扈的纳兰夫人和深不可测的唐夫人时就知道,秀秀在这个偌大的后院,或许过得并不开心。
可那又怎样,在娶她之前,顾清宴必然是会告诉她他的身份,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又能怎么样。
但就算明知如此,杨凤仙还是心疼,心疼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眼前这个喜怒都不形于色的小妇人。
她的秀秀妹妹,终究是被
这深深大院,磨得变了性子。
杨凤仙想起之前与她姐妹相称的宇文雪儿,不过只是个镇长的正妻,也不过是个不大的后院,就能硬生生把一个明媚的女子给折磨的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