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
“森林。”
“我也知道。”
“所以,为何还要问呢,康拉德?”卡里尔探询地看着他。“你在试着延长这场谈话的时间,我看得出你在努力,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不,不是这样。”康拉德·科兹说。
他否定、摇头、然后重复——“不,不是这样的,父亲。”
“但是,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尽了,该做的事,也同样如此。”卡里尔温和地劝说。“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后关头,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在黑暗中同样做了很多努力,比如你的天赋,你把它用的很好。你提前警告了很多人,这让他们幸免于难——而这些人没有死,那么,就有更多人可被他们拯救。”
“你已经成了英雄,康拉德,不要在这个时候犹豫,不要前功尽弃。你还想要什么呢?”
康拉德·科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紧紧地闭上了嘴,像是在阻止自己说出那个回答。他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把阴影般逸散的狭长利刃,利爪搭在握柄之上,显得紧绷,仿佛正在掌握一个世界的生死。
或者,很多个世界。
于是卡里尔没有再催促。
他们很有默契,这样的沉默早已在他们之间演练无数次了。
而如果有人可以拨动钟表的指针,让它们尽数倒流,让时间回到多年以前,他们便能发现康拉德·科兹是在何时学会适应这种沉默。
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名字,他仅有的伙伴是一群石像鬼——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明白,有些事并不是卡里尔不想解释,又或者他懒得开口,只是因为他想说得太多,仅此而已。
卡里尔从来不对他说谎,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合作伙伴之间理所应当的诚实’。
那么,有关这些事,如果他既不想说谎,又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些话一一讲明白到了最后,剩下的选项便只剩下一个。
沉默,仅此而已。
就像现在的午夜幽魂,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原因其实很简单。
一来,他不想说谎。二来,他不知道该如将事情讲明白。于是他沉默,他只能沉默,仿佛要以此对抗此处并不存在的时间。
这是一场无法取胜的对决,他无法获胜,因为他无法自私。
他被卡里尔教得太好了。
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知道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要付出何等代价,他有勇气去承担这种代价——准确来说,不是勇气,而是理解它的必要性。
必须如此,只能如此,否则便要坐视世界燃烧、毁灭、混沌狂笑着取得最终的大胜。
所以,他嘶嘶作响地开了口。
“坚守原则。”午夜幽魂安静地说。“你教过我很多事,如何杀戮,如何在黑暗中移动,如何理解世界这是你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一件事,父亲。”
“是的。”卡里尔说。
他似乎在颤抖。
“所以,我应该坚守我的原则,我应该将——”
幽魂伸出右手,如黑暗般涌动不休的阴影刀刃立刻活跃了起来。它从前绝不会忤逆康拉德·科兹的握持,此刻却在他手中跳动不休。
“——它交还给你。”
“的确如此。”
“这是正确的事吗?”
“我不确定。”卡里尔说。
他的回答向来坚定或迅速,此刻却显得犹豫。
他看着午夜幽魂,后者也予以回望。视线交错之间,幽魂以超凡的默契明悟了他未曾说出口的话。
这些话已经在卡里尔·洛哈尔斯的心中藏了很久,曾经,他还有眼睛时,幽魂未曾察觉。而现在,他却从那黑黝黝的眼眶中看见了一切。
意识到这件讽刺的事可真让人痛苦。
幽魂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就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