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人何处,落红春又残。倚遍危楼十二栏,泪痕罗袖斑。江南岸,夕阳山外山。
秋雨如丝般悠悠飘飞,将远山近水和楼阁屋宇都薰得氤氲如醉,这首张小山的小令,在此景此时,更显得清秀含蓄,无限思意。
秦乐乐撑着把松花色的油纸伞,行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听到这曼妙伤感的歌,忍不住地驻足楼外。
她闭上双眼,脑中再现:秋影翠微南雁初飞的时节,马快如风,轻盈如燕,她依在岳霖的怀中,转眼即逝的景致和他有力的臂膀,都让她沉醉。
她似乎再次听到,他欢悦的笑声温柔的低语;再次看到,他满身的风华满襟的落花。
三哥哥,无声的呼唤情深意致,缠绵婉转。
离开吹花小筑好几日了,她依然想不明白自已应该怎么办眼前一次次地重复着与那人在一起时的画面,这些画面羞和笑分,静好如初,有时让她欢悦,有时让她脸红,更多的时候让她惶恐和迷茫。
漫无目标地四处徘徊,这时路过此地,听见里面的歌女清音呢喃,如翠鹂鸣柳,水流空谷,便忍不住的停下,侧耳倾听。
待到歌声止歇,转到正门,只见楼前挂着横匾,心香一茗,熟悉的字迹,让她记起那日昆奴一竿子打去别人飞鸽传书的事。
行间玉润,法则温雅。她再次见到这让她和叶家杭都倾慕不已的书法,进得茶室,小伙计热情地迎上来:“客官可要喝茶”
盏中茶汤温热暖香。她静坐案几一旁,看窗外朦朦细雨,心事悠长。不知不觉,暮色降临,宾客散尽,店家即将打烊,手中的茶饮却丝毫未动。
转头见掌柜正安静地看她,历尽世事的眼里闪过一丝猜测。秦乐乐知道,她举手投足来自簪缨之家,此时却木钗布衣,简素之极,难免引人好奇。
行礼微笑:“请教掌柜的,贵茶室横匾题字秀而有骨,开合得体。不知是为何人所书”
“小娘子有眼光,懂行的都说这笔字难得的好,此乃年前小老儿为义军略尽薄力,三公子特意为我茶室所提。”
得到的回答令秦乐乐心中一颤:原来我早见过三哥哥的墨宝,玉容知安否香笺共锦字。他是在以张文潜的词去问候他的义父和二哥。
字若其人,是不是那时,我便喜欢上了这写字的人
三哥哥的书法造诣如此之高,吹花小筑却从来不张挂他的作品,想必是求字的人太多来不及书写。小铃子曾说但凡人家捐助,他总是想尽办法回报。
义军的粮草后勤,便是靠三哥哥点点滴滴的心血筹起来的。也许,我不当离他太远,万一今后他有需要。
想罢与掌柜攀谈数句,得知他正找煮茶的娘子,她露了一次手艺,就此留在了茶室。
接下来的半月,秦乐乐隐身在那黛瓦粉墙白石铺就的小庭院,每日与红泥炉,茶叶,茶盏,茶具和清水为伴,闲暇的时候,坐在院内香樟树下,看白云苍狗,数秋叶飘落,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和恭谨。
掌柜对她十二分地照顾,单独给她一个房间,每日派的活也不多。而她,似乎对外物失去兴趣,只是专心地烹茶,甚至提不起劲去想雪纱盟主的事。
仅有的外出是到四季客栈通知掌柜的,若有叶姓客人找她,请将人支到心香一茗来。
回程的路上,一只全身漆黑四肢短小,长得象狐狸的小狗抓住了她的视线,它半蹲半座在街道角落,深黑的眼睛又圆又大,象是温柔,象是忧郁,她俯下身体看它,才发现它的后腿折断,卷曲着站立不起。
可怜的小东西,肯定是饿极了偷吃被打折的。它柔软的身体引发了她的同情,她轻轻地触摸它,良久,它对她产生了信任,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指。
长久不曾有的笑意浮现在她的脸上:我是沧海里的孤萍,你是流浪的小狗,咱们,做个伴吧。
她抱起它到药铺接好断骨,从此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