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涧路过,瞥了一眼台上人血肉模糊的惨状,心有戚戚。
虽然不管哪里的黑擂台,都会让人先签下书状:上得台去,生死不论,后果自负。但像长安、扬州之类官府管辖地内,即便是黑赌庄的老板,亦还是会尽量维持,不闹出人命,以防不必要的麻烦。
这长乐坊作为法外之地,人心彻底没了束缚,下手轻重可就难讲了。
八蛋似乎特别抵触这里,一眼都不愿看。她加快了脚步往下一层去着,鹿鸣涧也只好赶紧跟上。
但这一回,通往更下一层的楼梯口处,二人被拦住了。不同于前几层的打手,这里的守卫足有四人,而且个个内力精纯浑厚,一看就知是高手。
八蛋当先过去,对伸出棍子拦人的大汉道:“哥,这是我介绍的老板。我昨天出的货,就是我老板的。”
因为八蛋并无伪装,那些守卫认得她。
打量了鹿鸣涧几眼,见她身形瘦小、黑衣严实,看不出什么东西,拦人大汉例行公事问道:“老板,什么来头?要买要卖?资财几何?”
鹿鸣涧变戏法似的抽出了根金条,故意压低嗓音,隐含不悦道:“某这身家,够进你场子了吧!”
她故意没回答自己来历半个字,表达出和装扮一样的意思,而只露了财,给人以脾气很大、鲁莽无知的印象。要是猜测,可能像个出逃的世家小姐吧。
大汉收了棍子,却也不像外面那些小摊贩一样立时换上谄媚的嘴脸,到底还是有几分高手风范,只是点点头,抱拳简短道:“够。老板请。”
众高手得了他示意,便同时让开了通路,八蛋胆战心惊行了个礼,才领着鹿鸣涧进了这真正的“黑市”。
黑市挺大,每个商人画地而占一小块地皮,纵横在四五条过道两旁,乍一看,就和一般的市井大集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一层深处地底,寒气逼人,虽然四壁点了众多油灯,商人们也多设有照明的工具,还是显得有些阴冷昏暗。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交易多不愿为人所闻,买卖中往往双方都压低了声音,高手甚至可能通过传音入密交流,而显得人声也不算嘈杂。
八蛋边下楼梯,眼神就很有目的性地寻着一个方向去了。
见浑身被黑斗篷包裹严实的收玉商人还坐在原处,八蛋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欣喜的是,鹿鸣涧的事要是能顺利结束,自己得了解药,以死矮子的性子估计是不会灭口自己的,事情就算结了;担忧的是,万一讨玉的事不成,两人发生龃龉,他们都是高手,自己可只能做个炮灰——更别提坏了信誉,以后这黑市自己还好不好混的后话了。
“矮子,你运气不错,他还在。”八蛋凑在鹿鸣涧耳边道。
鹿鸣涧瞟了她一眼,嗤笑道:“刚才老板叫得挺顺,这会儿怎么原形毕露了。”
八蛋还是很难习惯鹿鸣涧这贱嘴,奈何吵不过,又只好忍气吞声,在心里扎小纸人。
到得收玉商人的摊位前,八蛋站住,踌躇而畏缩,一点都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