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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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翠北园外头有条铺着卵石的小道,景昭正从那道上走来。
消歇片刻的风又攘动起来,从园子里的树上捎走好些碎碎的桂花沫子,飘到地上像散蛋黄,落到他肩上,反倒像成色好的足金了。
那西川王也是带了侍从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把他从墙上给拔了下来。
冷不丁挨了这么回震慑,西川王既狼狈又恼怒:“一见面就与本王兵刃相对,九王爷是怎么个意思?”
这个是王,那个也是王,两个王直身而立,成对峙之势。
“自然不止一个意思。”景昭轻飘飘地瞥道:“西川王今日来这府里宴饮却冒犯主家女眷,此为其一,对本王未婚妻无礼,此为其二。”
西川王眼瞳一缩:“未婚妻?”
见他那对浑眼珠子又打过来,沃檀脚下生风,霎眼间便游到了景昭身旁,勾住人的臂膀:“我早说成婚了,是你生着耳朵不顶用!”
想了想,沃檀又钻进景昭腋下,把他的手圈在自己腰间,以显示二人之间的亲密。
然而她这位救场的未婚夫,却默默把手从她腰间挪开,背去了身后。
虽说也并没有推开她,但这等举动,却进一步坐实沃檀心间的臆测。
怪不得说男人榻上榻下两张脸,没得到的时候瞧你一眼都梆硬,血性上来甚至愿意为你豁出命去,但兹要是睡过,那态度就慢慢淡下来了。
幸好是昨儿睡的,可着今儿让他来露脸充数。这要是隔一天,莫说她被这什么西川王调戏,就算是给人算计送上西川王的榻,说不定他连脚都不愿挪一挪!
沃檀这牢骚还没发挥完,那西川王倒有新动静了。
但见他理着衣领子,话里有话:“九王爷可真是艳福不浅,那位苏姑娘跟你有牵扯不说,这位美人儿竟也与你有瓜葛……”
有人故意重重咳了一声,是跟在后头的韦靖。
他半耷拉着眉眼,字正腔圆:“我们王爷未婚妻是这府里千金,我朝便是那贩夫走卒之辈,也晓得该尊称她一声秦府小姐。西川王才来大邺不久,想是于我朝礼仪不甚通晓,小人便在此斗胆提醒一声。总归是今儿这府里客多,难免有那不长眼睛或是话无遮拦的,就怕他们耻笑于西川王。”
听听这话说得多么妥帖,多么为人着想。
好意提醒过后,韦靖又一本正经道:“还有那些捏造的话,西川王可不好信,我们这位王妃性子有些急,若教她听进耳朵里头当了真,可不是什么玩笑事了。”
要论本意,韦靖自然是拿话点那西川王,也给主子洗个清白。哪知他这头话音才落,余光便见自家王爷身形晃了晃。
韦靖撑起眼皮,瞥见一双手正拧在自家王爷腰间,而拧人那位则依着他的话,扮上了找麻烦的夜叉:“哪个苏姑娘啊?跟你有什么牵扯?好啊,你敢背着我跟其它女人乱来?”
眼梢扬着,脖颈扯着,像被挑起醋劲儿,发作得似模似样。
“……”韦靖语滞片刻,突然觉得自己给主子招了回麻烦。
亦便在此时,打这园子外的另一条道上,有人来了。
“小檀儿?”奔在前头的银发老孺人拄着寿杖,脚步匆匆:“我的儿,你怎么走这么快?”
记是这秦府的老太君出现了,而扶着老太君的,则是太子妃陈宝筝。
见有人来了,沃檀这才松开景昭,瞬尔便转了脸。
她转着脚尖又吸了吸鼻子,随即哽咽着扑进老太君怀中:“祖母……”
听听,听这分外生动的抽泣,活似受了天大的惊吓与委屈。
既唤得一声檀儿,老太君便显然是过了浑沌的状态。
待听得沃檀的丫鬟说到西川王所为时,老太太将手杖重重一顿,连说了两声岂有此理:“再是我朝远道而来的贵客,也没有这样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