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长桌上堆满了耿家准备的“小聘”,价值七千万的“大聘”送到周家了,“小聘”是八件礼,玉如意称、金尺、银梳、金粮斗、金剪刀、古董镜、八匹绫罗绸缎、十六匹锦绣蚕丝和九十九万九千的现金。耿家是花了大工夫的。十足的诚意。周夫人巡视了一圈,满意点头,“订婚书是周家准备的,世清和禧儿签完了名字,算是礼成了。”耿夫人迫不及待,“宾客已经到齐了,号包厢是主位,我包了一层楼。”“老李来了吗”周淮康小声问。“他没来,委托长子送了礼金,我退回去了。”耿先生神色郑重,“老李的地位在你我之上啊,小辈们的喜事请不动他。老孙倒是来了,略坐一坐,又走了。”周淮康意料之中的结果,“我即将退休,人走茶凉。只是没想到,我还没退,他们连样子都不装了。”“人情世故,从古至今啊。”耿先生信誓旦旦保证,“我十年之内是不退的,有我耿家在,你尽管安心。京臣在商场有任何麻烦,我一定替他平息,咱们是亲家,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我不保京臣,我保谁呢”周淮康大笑,“老耿,有你的承诺,我踏实了。”周夫人去车里找订婚帖,里里外外找遍了,连角落都没遗漏,愣是没踪影。“丢了订婚帖,名不正言不顺!”她急躁招呼保安,“通知何姨送来一份,抽屉里有备用的,是烫金的红帖!”周京臣不疾不徐瞥了一眼腕表,“十点零八分是吉时,老宅赶到徽园需要四十分钟,恐怕错过吉时了。”“我记得订婚帖在你车上。”周夫人兴师问罪的腔调,“为什么没了”“您忘了吗,昨晚您拿过去了。”周京臣气定神闲,有嘲讽的意味,“您不信任我。”耿家订婚宴搞得漂漂亮亮,周家关键时刻却掉链子了,周夫人焦头烂额,“你想个辙啊!”“没辙。”他淡然,笃定,“订婚帖没带就是没带,我不是神,您逼我变出一本订婚帖,我办不到。”周夫人咬了咬牙,去和耿夫人商量。一致决定,吉时比帖子重要,先行了礼,后补签。周京臣立在台下,漆黑的瞳孔注视着耿世清和程禧。流程环节都是老中式的,跪下敬茶,收改口费,喝交杯酒,东、南、西、北四个摄像机位全程录像。耿夫人欢天喜地张罗着,催促世清亲一下禧儿,耿世清挺乐意的,程禧不乐意,蹙着眉,一心敷衍搪塞。“世清,你愣着干什么”耿夫人不罢休,“禧儿是你未婚妻了,小姑娘家的矜持,你是男人,你也矜持啊”耿世清受到鼓舞,抱住程禧,亲她的脸,亲她的嘴,程禧牙关紧闭,耿世清迟迟没突破进去,他那条腿有残疾,站久了累得气喘吁吁,只好放弃。“你能抗拒我一天,可能抗拒我一个月吗”他有一种颜面扫地的羞愤,众目睽睽下无处发泄,“我记着了!我会加倍在你身上讨要回来的。”周京臣盯着他的口型,面无表情掸了掸西裤的浮尘,转身去包厢。......耿家的宾客多,耿世清的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统统到场了,周家的宾客少,大部分是周淮康的故交旧友。周夫人的娘家亲戚没有出席,一则是订婚,不是结婚,可来可不来;二则是李家没把程禧当回事儿,不值得他们奔波一趟,如果是周京臣和华菁菁订婚,远在天涯海角也会出席的。程禧换了一件紫色的旗袍,跟着耿世清挨个包厢敬酒。旗袍是周京臣亲自在苏州河制衣店挑选的,半高领,中开衩,前短后长,端庄雅致。他几乎没有给程禧买过暴露的款式,床上的睡衣除外。外穿的衣服一直是落落大方,浅浅地展示她一番风韵。敬酒从号包厢开始。先敬了周淮康夫妇,再敬耿家夫妇。敬到周京臣,程禧不吭声了。红了眼眶,紧捏酒杯。周京臣端着杯子,等她。好一会儿,她哽咽喊,“哥,敬你酒。”男人面目从容,眼底复杂,倾斜了杯口,碰她的杯口,“订婚快乐。”四个字,搅得程禧悲从中来,她抬头,周京臣象征性抿了一口,她也抿了一小口。呛得欲哭不哭。轮到耿世清敬酒,周京臣张开嘴,含住杯子边缘,他幅度大,几分不羁野性,唇甚至没合上,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