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沈母此刻分外的镇定,温热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脸色异常地坚定。知观懂些医术,带着观中小童在山上采药煎了让她服下,小腹处的坠胀稍微缓解了些,却依旧疼得厉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下地。一连两日,疼痛只增不减。林蕴仪和沈母都是生育过的妇人,看着她的情形,只觉得不太妙。“怕是孩子要出来了。”沈母道。如今才七个多月,正常孩子都是九月才足月,银霄闭上眼,无声攥住身下的被褥。说是要出来,可是痛了两日,她疼得什么都吃不下,最后还是被扶起来断断续续地喝了大半碗小米粥。又断断续续喝了些水。“山下,如何了”她双唇微白,头发披散下来,鬓边的汗沾湿了碎发,熨帖地粘在颊上。林蕴仪接过许媪沾水拧干的帕子,坐在床沿替她擦拭脸上和脖颈上的汗:“他们拦住了上山的要道,山上易守难攻,匈奴骑兵也不愿意花那么大精力跑到山上来,只会先劫掠山下的民居,你做得对,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他回来了么”她深吸了口气,颤声问。林蕴仪沉默半晌,摇摇头。还没有回来。匈奴人进了幽州,若是幽州成了弃子,这山迟早也不安全。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完全可以离开得远远的。她闭眼,浑身抽搐冷战,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上肚子,平日里一贯好动的胎儿,这两日胎动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怎么不动了。动一动呀。她咬唇忍住眼泪,不想在这时候说出让众人人心惶惶的话来,知观也是一刻也不敢休息,又要准备众位官眷的饭食,又要给她煎药。只是不知道这样僵持的情况能坚持到合适,万一匈奴人真的上了山,就靠着魏徵留下的五十多人,肯定是挡不住的。更何况,她还挺着肚子躺在床上,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是死是活。“给我找两个会接生的妇人来。”她喉咙滚动,抓住林蕴仪的手:“请知观给我开一副催产的药。”静室外传来妇人商量的声音:“这到底怎么办得好,我方才从山上往下瞧了瞧,下头乱得一团糟,又是火光又是逃难的人,城中乱了!幽州不行了!好似是匈奴人冲进来了,他们不会冲上来吧,要不还是送我们回冀州吧”“我想的也是,冀州总归比幽州安全的。”“是啊......”沈银霄咽了口口水,看向青翡和蓝玉绿珠和阿朵等人:“拦住她们,不能让她们离开。”几人都呐呐的。唯独青翡认真地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一把推开门,叉着腰,瞪着眼望着那群被吓了一跳的女人。不一会,她的声音带着气愤,传了进来。“我家娘子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幽州的兵只能守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几位夫人趁早回去紧闭门窗,不要出来,若是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身边可有能接生的嬷嬷,送过来伺候着,等小公子出生,我们将军回来了,自然有重谢,若是敢趁乱乱跑,到时候被抓住,不要怪我们不留情面!”外头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银霄忍不住勾起嘴角。林蕴仪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去找知观。催产药伤身,用芫花、天花粉煮成。前者微毒,后者甘寒,芫花其根有催产、坠胎作用,天花粉通月水,治胎衣不下。沈母和许媪用热水将她细细地擦身,又捱了一日,已经痛了三日,下身还未打开,还有了淅淅沥沥的血漏了下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用催产的药了。一碗药灌下去,半个时辰,小腹就骤然痛得更紧了,下身陡然湿润,青翡带着从那些夫人身边搜来的服侍过生产的妇人,和许媪沈母一块开始给她接生。稳婆摸了摸她的肚子,神色为难:“只怕娘子这一胎不好生。”她咬牙,沉声问:“不好生是什么意思”“生......不下来只怕。”稳婆结结巴巴。“月份太小了,胎位还不正。”“闭嘴!”沈银霄疼得抽气,仰起头寒声道:“生下来,大家都能好好的,生不下来,所有人也都别想好过!”话音刚落,除了沈母所有人都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就连沈银霄也愣了愣。她呼吸都在发颤,缓了口气,道:“尽力就好。”稳婆连连点头。林蕴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