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透不过气的沉默在寂静的夜里铺陈开来。她又抬头去瞧他,才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眼睛里一片漆黑,是没有光亮的黑,眉心一点蹙。她缓缓撑着榻,微微撑起上半身,与他对视:“是我说错什么了么”“你刚才说什么”“是我说错什么了么”“上一句。”她顿了顿:“方才说,等将军凯旋,郭司马得了空,可以整理出幽州世家娘子们的名帖,相看相看。”瞧着他脸色不似高兴的模样,与睡前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忍不住补充:“免得郭司马又心急。”忽然一声嗤笑传来,突兀又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她微微一愣。他半敛着眼,盯了她一瞬,忽然笑了起来,移开视线:“好啊。”男人拂灭了烛台,没有了最后一丝光线,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的神色。“那你觉得,哪家的女儿合适”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古井,抽出垫在她脑后的那只手,枕在自己脑后。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也不催她,一直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给出一个答案来,好像真的有要参考她态度的意思。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只说一个,只怕有私下巴结之嫌疑,若是说多了,又显得自己没什么诚心,她思忖道:“我对于此事,实在不熟悉,还得郭司马这样的可靠之人才好建议。”只是这话似乎与其他回答有什么不同,感觉到有些冷意,她爬起来摸到了自己的衣物,找到肚兜和里衣,往身上套。身旁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甚至似乎连动也没有动一下,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听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和他赤裸的身体里散发出的热气。简直是个天然的汤婆子。她往他身边不动声色地靠了靠。见他没有拒绝,又靠了靠。“我要是娶妻了,新妇善妒,你当如何”低沉的男声忽然幽幽传来。她巴不得他娶个爱吃醋的老婆,到时候她有一百个理由躲得远远的,有了母老虎看着他,他自然也没了那么多精力来管她了。只是他为什么这么问,不知作何打算,好端端的,操心起她的处境来了还是怕她与他未来夫人争风吃醋,惹得家宅不宁她神色认真,虽然知道黑灯瞎火的,魏承看不见她的表情,她还是十分肃穆郑重地回答:“将军于我有恩,我绝不对惹未来夫人半点不喜,我自会离得远远的,绝不出现在将军与夫人面前,也不会做对不起夫人和将军的事,更不会与夫人争风吃醋,惹将军烦心。”男人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怕他不信,她还在发誓:“若违反此誓,就叫我以后被夫君休弃,沦为贱奴。”帐外又是一队兵士巡逻经过,耀目的火把映照在牛皮搭建的帐篷上,只透出一层淡淡的光影。他喉结滚了滚,半天,才溢出一声笑。“是了,你一贯懂事。”“是我多虑。”那笑声却没有一丝笑意,“我是不是该赏你些什么,才对得起你如此为我着想。”“真的么”沈银霄双手撑着床榻,望向他,满头青丝滑落在肩头,铺陈在榻上,与他散落的发纠缠在一起。他仍在笑,“嗯。”一缕青丝落在他耳边,拂得他耳朵微微有些痒,好像羽毛一下一下地扫过,他偏过头,躲开那缕发。“我想送点东西给那些营妓,她们挺可怜的,无亲无故,身似浮萍,还要每日被许多男人......我不是说她们不应该在这里,军中制度我知道我无权议论,只是我今日看她们衣不蔽体,饭食都是馊的,同为女子,我想尽可能帮她们一些,送她们一些衣服和新鲜事物,一些女人,也吃不了太多用不了太多,应该不会有太大负担,但是我在这里所有的,都是将军的,所以只能求将军......”魏承偏头看她,能依稀看出少女姣好脸庞的轮廓,和那双晶莹似宝石的眼。又是给别人求的。所以郁结于心,劳神心烦是在烦什么呢,是在烦恼他人的悲惨境遇么,他不明白,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那些人的悲惨境遇是他造成的,所以她心里其实是怕他的,这样一想,就想的通了。指尖微微有些凉,手边就是女人的衣袖,轻软柔和的布料,摸在手里,定然是最绵软舒服的。他抠住身下的被子,抑制住想要抓住她袖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