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霄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张德贵,揣摩着这简单的传召背后的用意,含笑道:”张公公一路辛苦,不如先奉茶坐会,等我换了衣裳再一起进宫如何?”
张德贵是君湛亥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位平平无奇的六皇子就要今非昔比了,这个面子自然得卖,笑嘻嘻地道:”六皇子殿下有赐,老奴若是推脱岂非不识抬举?左右皇上也不急,殿下慢慢来.”
简单两句话透露的信息却太多,君霄心中有数,对张德贵有意无意的卖好更是心知肚明,悄无声息地借着拉手的机会把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送进了张德贵的袖中,”那公公就稍等,我去去就来.”
等到回宫路上,在马车里空无一人,张德贵才掏出银票细看,待看清了面额不由吓了一跳,他虽是皇帝身边心腹,平时孝敬也不少,可这样重的礼却是十分少有,他也不由得在心中重新衡量起这位出身低微的皇子来,这位主儿似乎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啊!
能成为皇上身边的第一心腹,内侍中地位最高的大总管,张德贵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本事不用多说,他眯着眼像极了老狐狸,自言自语地道:”有人要倒霉了,看来这一场龙争虎斗才刚刚开始啊….”
君霄进了门见君湛亥正在批阅奏章,便知趣地垂手侍立,默默站定却不发一言.君湛亥虽在看奏章,却余光注视着君霄,见他这般懂事也不由诧异.他儿子众多,身份与众不同的老大,宠溺惯了糊涂绵软的老二,嘴皮子讨巧的老三,惯会见风使舵的老四,连同几个小的,竟没一个像这老六一般沉默寡言,却又不觉懦弱呆傻.
这一晾便是半个时辰,君湛亥有意为之便时不时观察君霄,见他并无不耐烦和沉不住气之色,不由十分意外,索性抬眼装作才看见他,”咦,老六来了,怎么也不叫朕?”
君霄这才跪下问安,”父皇万安,见父皇正忙着批阅政事,儿子不敢打扰.况且父亲相召,做儿子的候着是天经地义.”
这样的回答虽有拍马屁之嫌,君湛亥却很满意,本来嘛,父子父子,做儿子的本来就应该无条件孝敬顺从做父亲的,更何况还隔着一层君臣?
他顺手拿起一本奏章,示意张德贵递给君霄,”你看看这个.”
君霄疑惑地接过,一目十行看了,心下便有些波澜起伏,这竟是袁伟涛的自辩折子.都察院参奏他收受贿赂,他就说只是对方因为老母寿诞送的一些普通贺礼,价值不过几十两;说他任人唯私,排挤同僚,暗中使黑手段陷害下属,他就辩称是对方行为不检,自己只是秉公办理,说他侵吞山东某县的赈灾款,他就一推三千里,将责任和罪名直接扣到下属县令头上,一来二去,竟是自己丝毫错也没有,推脱得干干净净.
君霄不以为然,被都察院盯上,还直接告到了御前,证据必然充足,岂是几句狡辩就能脱罪的?反而还会因为态度更让父皇反感从而加重罪责,这个袁伟涛,是个糊涂又狡猾的.
虽知父皇的用意,君霄还是犹豫了一会才道:”儿臣觉得,袁巡抚既然否认,自然还得要证据说话,孰是孰非自然一目了然.”
君湛亥微微点头,思路倒是清晰,不算腹中草包之辈,”证据朕都看过了,的确不算冤枉他,他是大司马一手提拔推荐的,既然有罪,那么依你之见,大司马有没有识人不明之罪?“
君霄心中一咯噔,手指微微用力,沉默不语,脑中飞速思索。他跟乐妤既然彼此合作紧密,自然也想着将来要获得萧邦维的支持,袁伟涛是萧邦维的人这一点无人不知,父皇逼着自己表态是何用意?
但他不得不开口,字斟句酌地道:“论理,举荐非人自然该有识人不明之过,现在袁伟涛之罪尚未分明,待明辨功过,论处之后,大司马若有过失也当有其应有的处置,儿子并非朝臣,此事不过一点浅见,只为父皇问起才大胆言之,若有不妥之处,父皇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