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是他身上最显眼的外壳,刨除掉这些,没有人知道他内心里充斥着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尽是松散的沙土。
战争是那么的残酷,能从里到外地将人摧毁,所以才要卑微地去敬重生命啊。
翌日,乘风大早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跟来时一样背了个巨大的军用包,提前站在训练大楼的门口等监护人过来领取。
老罗在联大的科研任务很繁重,接到通知还是立即推掉手头的工作,行色匆匆地赶来。早晨七点多就搭车到了基地门口,连一贯注重的头发丝儿都没来得及梳理整齐。
他与乘风在门口打了个照面。面对这位背着行囊,表情隐约中透着委屈的女生,一时间有点五味杂陈。
因为他发觉自己并没有多少惊讶,早就做好了这孩子要出问题的心理准备。
人类的社会果然是很复杂啊,想融入哪有那么简单?
老罗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么自觉?”
乘风看着他不说话,实在点讲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肯定不能被中途劝退,没想到连一个星期的假条都没坚持到,成为第一个退场的学生,可能要让老罗丢脸了。
当然更多的是心痛。约定好的奖学金估计要没了。
老罗被她专注的眼神看得直冒鸡皮疙瘩,想起还有要事,指着她叮嘱道:“你站在这里别动啊,去那边等我一下。这事儿还没下定论,我们联大哪有那么好打发?等着看老师化腐朽为神奇。”
乘风目送他离去,提了提肩带,在边上的台阶坐了下来。
周教官就在二楼的活动中心等老罗。
两人见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用力握手,相似的焦头烂额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周教官将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忍不住问道:“你们这孩子属牛的啊?装塌了南墙都不带回头的。”
老罗思索了阵,很认真地纠正道:“不,她属猫头鹰的。”
周教官:“??”
你们联大祖传的幽默是不是都那么的不合时宜?
老罗抗辩道:“乘风说的没有错啊,她根据自己的经验这么说怎么了?陶睿的评价是有点独断还有点狭隘,他太不成熟。”
周教官对这群人盲目的护短大开眼界,简直没有道理了。
“可是她打人了啊!不是,您今天来是做什么打算啊?”
老罗说:“军人就是应该要有一点血性,这是她所坚持的底线!”
周教官抓狂道:“可是她坚持的这一条,被人踩雷的概率太大了!我能理解,但是联盟跟战后星的情况确实不一样,她不能一直不让人提逃兵吧?”
老罗摇头说:“陶睿父母将自己多年的经验系统地教给了他,但忘记了他还没有认识过战争的真面目,所以他不够宽容。乘风无法接受的就是他的这种苛刻。诚然来说,任何经历过前线战争的军人,能接受吗?”
周教官嘴里发苦。
道理他都懂。
可是乘风打人了!
老罗鼻间哼着粗气,沉默许久,才接着道:“而且乘风的父亲不是因为什么不知名原因遗憾离世,他是自杀的……他也没接过什么军部处分……你觉得都到那时候了,一个极度厌战的人,什么一等功什么将军什么荣誉,对他来说能算个东西?”
周教官的眼皮都因为惊讶不安地跳了跳。
老罗叹道:“你很难让一个幸运的人理解什么叫不幸。当代的年轻人啊。可是你,你不一样,你跟乘风应该是一个立场的。”
乘风在原地坐了十五分钟,侧着耳朵听窗户里透出来的喧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