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
九月横滨的午后阳光灿烂。
太阳有点晒人,奈奈子背着书包,缩在路边的树荫底下,慢吞吞地往侦探社的方向走,身边是脚步轻盈的太宰治。青年的手脚修长,但还是十分体贴人意地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奈奈子走得很拖拉的小短腿。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你一言我一语地随意说着话。
“为什么你不在河里?”奈奈子继续了刚才在露天咖啡厅时没有得到回答的提问。
太宰清秀的脸庞上是好奇询问的神色:“为什么我要在河里?”
“因为你每次都在河里。”奈奈子十分讲道理地和他摆事实,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今天有一点热。”
太宰治对此提出了异议:“不,虽然说顺着河流漂流而下,确实是让人身心放松十分愉悦的一件事,而且在这种有些闷热的天气里,全身沉浸于微凉的河水中也的确会很舒服,但是我可没有‘每次都在河里’。”
奈奈子:“?”
“比如说之前就有一次不是、”太宰也十分严谨地用实例和奈奈子进讨论起了这个问题,“就是国木田君抢先一步、在我之前进了河里的那一回。”
他指的是之前有一次奈奈子在放学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站在河岸边的国木田,国木田想要去捞“并不在河里的太宰”、结果自己失足落水了的事情。
因此准确来说,并不是“太宰不在河里”,而是“太宰还没来得及进河里”而已。
对于太宰这种日常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的行为,奈奈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奈奈子十分敷衍地顺着他的话问他:“噢……那独步哥哥在河里吗?”
太宰考虑了一番,回答道:“这个时候,国木田君大概不应该在河里,而应该在车底。”
听见了他的回答,奈奈子抬起了一点脑袋,转过脸看向他,三十度的天,太宰还穿着沙色的长风衣,但他却一点汗也没出,双手插在兜里,闲然信步走在奈奈子的身边,微微仰着脸,看着前方茂密垂下的枝头密叶。
他语调悠然地继续说道:“我和国木田君在回市区的半路上,汽车突然在途中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这个时候,路过了一位好心的美人小姐,于是我就搭了这位美人小姐的顺风车。由基小姐可真是位英姿飒爽、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啊,连姓氏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那太阳般耀眼的身姿如同苏尔女神一样闪耀着灼人的光辉,风中飞扬起的长发让人心神荡漾、不能自已,还有深邃而又明亮的一双眼眸,看向我一眼,就已经直击我的心脏——”
完全就是沉湎在了对邂逅美人的回忆之中,眼看着太宰又要连绵不绝地口述三千字小论文,来阐述他对偶遇的美人小姐的爱慕之情,奈奈子十分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板地问道:“那独步哥哥呢?”
太宰脸上的神色在01秒间从沉醉切换到了如同看见了张废纸一样敷衍表情。
“国木田?哦,那自然是让他在原地修车或者是等着拖车的人来了,毕竟由基小姐的车是飒爽利落的二轮摩托,当然没法多载两个大男人。唉、国木田君那个死板的家伙当然是不会懂得浪漫的,这种时候,和美人小姐共乘一骑的宝贵机会,当然是由我收下咯。”太宰理所当然地说道。
太宰治,侦探社的道德水平盆地。
奈奈子对于他的良心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如果说“遛狗不栓绳”是很没道德的人,那么太宰大概就是那种会做出“当着狗狗的面抢走对方的狗粮吃”此等突破道德底线之行的人。这不是夸张,而是因为奈奈子她真的见过太宰这么做。
继续谈这种话题太伤道德了,奈奈子十分果断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同时在心里非常走过场地祈祷了一下,希望被抛在半路和废车为伴的国木田人没事。
“社长爷爷在医院吗?”她对太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