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守军早就没了斗志,之前有城墙依仗,尚可坚守岗位,现在城门洞开,守军们纷纷转身逃跑,换上自己早已藏好的百姓的衣服,冲入城中。
刘捕头连续斩杀数名逃兵,溃势不减,他长叹一声,狠狠一跺脚,也朝身后逃去。
义军入城,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尽管入城之后局不得袭扰百姓的军令早早的就散了下去,但义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城里的花花世界,哪里会忍得住。
最早入城的义军尚有所顾忌,到后面城里的义军越来越多,便如蝗虫过境一般朝居民百姓下手。
义军所过之处,房屋燃起熊熊烈火,男丁惨遭屠戮,女人受尽奸淫,财物掳掠一空。
站在南城城门上,灰头土脸的吴旦先望着眼前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铁青着脸,不发一言,许久他的手下道:“二叔,我们该去找那狗官,为族长报仇了。”
吴旦先眼中寒光一闪,握紧了手中的钢刀,率先走下城去。
随着义军入城,城内火光惨叫四起,聚集在茶陵北门的人群陷入了极端的惶恐之中。
终于有人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架着马车就朝城门冲去,驾车的人死命的抽打马匹,马屁股上浮现道道血痕。
那拿枪横在城门前的小将躲闪不及,被狂奔的马车撞出了五六步远,手中长枪也撞成两截,脸上满是鲜血,胸口陷下去一大块,奄奄一息。
其余城门守军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继续阻拦,纷纷逃下城门,城门在百姓合力下,缓缓打开。
无数百姓涌入北门,车马踩踏之下,那个守门的小将不多时便成了一滩烂泥。
茶陵知县坐在马车内心急如焚,他也在北门准备出城,原本以为刘捕头的守军能拖上一拖,至少能撑到自己顺利出城。
可能没想到尽然败的如此之快,现在他一家老小和全部财物都被困在了北门。
出城的人群像疯了一般,拼命往狭小的城门洞里挤,将那里塞得仿若一个血肉磨盘。
“都怪你!让你早些用知县的身份让城门开门你不听,现在……现在我们都被困住了……这要怎么办!”马车内,他的妻子苏氏急道。
知县怒道:“我这个时候暴露,那衙门的戏不是白做了?”
处处燃火的茶陵城中,一处火焰苗头最高,那便是茶陵县衙,熊熊大火中,三具尸首躺在后衙,一男二女,都是自刎而死。
男人身上的练雀补服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三具尸首的面庞也渐渐被火焰吞噬。
衙门外,吴氏子弟聚在一起,吴旦先站在人中,茫然的看着大火。
身后吴育恒用尚未变声的公鸭嗓子道:“这狗官定是畏惧我们寻仇,一把火烧了县衙,也好,这种狗官活该被烧死!”
又有人道:“火势这么大,里面的金银财宝怕是要烧成灰烬了……糟蹋了!”
有人笑骂:“你懂个屁!真金不怕火炼,金银是不怕烧的,大火一过,反而更好找些!”
吴旦先皱着眉头道:“大家不要放心的太早,狗官惜命,怕是不会就这么死了。”
吴育恒道:“二叔放心,就算那狗官只是金蝉脱壳,也逃不出这茶陵城去。”
“城北安排人手了吗?”吴旦先问道。
“黄恩人亲自带了五百人,在官道两旁趴着,城里的富商大户,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吴旦先点了点头,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道:“今夜我就在这里守着了,等火灭了,我要进去看个究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天色将明,茶陵城内黑烟缭绕,处处都是断壁残垣,无数尸首躺在路旁,干涸的血液如冬日里凝固的小溪,深深嵌在了石板路上的缝隙中。
茶陵县衙被大火燃尽,只剩下了漆黑的断壁残垣。
空气中满是烟火焦臭气,熏得人喉咙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