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没多久,诸葛神侯就上门来了。
江容把他请到江无缺平时与手下议事的书房里,再叫上父亲和叔叔,关起门来谈正事。
诸葛神侯很了解她的个性,见到这个架势,就知道今晚要说的事的确至关重要。
于是他干脆率先开口,开门见山道:“容容请我来,是想说何事?”
江容:“汴河内那艘巨船,师兄查得如何了?”
诸葛神侯也不瞒她:“我让无情和追命换了个方向入手,从船上花娘的来历查起。”
“咦?”
“城中关于河中巨船的说法愈发纷杂,除了以讹传讹的那些,有一点让我很在意。”他言简意赅地解释,“稍出众些的青楼女子,培养起来都极费功夫,那艘船上既有那么多,那想来不是一天两天内搜罗培养的。”
江小鱼反应最快:“神侯的意思是,这巨船背后,必定还存在一道庞大的贩人链。”
诸葛神侯点头:“如果船本身查不出问题,那就从船上的人开始查,我已经派无情潜入船中,见机行事了。”
江容:“……”
等等,无情潜入船中?难道是……扮女装吗?
江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一哆嗦,又觉得,如果是为了查案,她这外冷内热的大师侄说不定真愿意牺牲一下自我。
“不知盛捕头可有查出什么眉目了?”江无缺忽然问,“如果盛捕头能把船上花娘的来历查清楚,那应该够参蔡相一本了吧?”
“怕就怕就算证据确凿,天子仍偏袒宠臣。”江小鱼完全不信当今皇帝,“类似的事,并非没有先例。”
诸葛神侯一脸黯然:“……江大侠忧虑得是。”
作为帝师,他对皇帝的脾性不可谓不了解。
江小鱼沉吟片刻,道:“其实今日请神侯来,也是为了汴河巨船一事。”
“我与容容商议了一个办法,需要神侯府配合。原本我想的是,倘若配合得当,应当能抓到那群人的破绽。”
“但方才无缺的话提醒了我,光是罗列蔡相罪状,并不足以扳倒他。”
诸葛神侯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表情倏地严峻起来,似是准备提醒他慎言。
然而他还是一字一顿说了下去。
他说:“要彻底解决蔡相,除非天子不再宠信偏袒他,否则一次打击不成,他只会更嚣张,顺便再记一笔仇。”
“可咱们这位天子受他蒙蔽太久了。”江小鱼眯着眼,“要想令蔡相失信于他,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容被书房内的紧张气氛搞得话都不敢大声说。
“换一个天子。”江小鱼说,“或者设个局,让蔡相当着天子的面,直接行谋逆之事。”
江容:“???”爹你这个思路是不是太大胆了?!
这么想的不只是她。
江无缺听罢,也皱起眉道:“你说得没错,可我们很难做到。”
“是不简单。”江小鱼点头,“但并非不可能。”
“蔡相多年兴风作浪,倚仗的无非是天子宠爱他,但君臣关系并非牢不可破,他未必不怕天子一朝翻脸,自己彻底失势。”
“倘若我们设局让他以为天子即将翻脸,收拾于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江容想了想,道:“要么取而代之,要么效仿史书,另扶一位新天子,再顺势接管整个朝堂。”
诸葛神侯神色复杂地点头:“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做得出来。”
“可这个局不好设。”他语气一转,“满朝文武之中,唯有他出入皇城最频繁,见陛下最多,圣意如何,他也最擅揣摩。”
江小鱼:“我听说天子这几个月来时有不适,太医院苦无良方许久了。”
诸葛神侯说是,说完这句,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陛下其实是前些年虎狼之药用多了,如今精力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