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拉扯由喊着还要玩的吕布。
“不碍,”荀柔向他一笑,垂下有些痉挛的手臂,“近来并州士卒上下多受委屈,我心知之。”
不说别的,都是边地人外来户,凉州人拿着两倍粮饷、招摇过市,在并州兵士面前耀武扬威,又十分不守规矩,就这一点,恐怕并州上下许多人都心有不平。
高顺一惊。
“凉州人气横,吕侯与诸位将军,心念大局,为朝廷忍让,些许财物就算稍加补偿。”
“军侯并非——”高顺连忙解释。
“我知道,”荀柔点头,“奉先心中有气,但并非是冲我来,不过醉一醉,发一场也好,至于财物,高将军亦不必多想,并州上下,忠心朝廷,我虽然不能代天子行赏,但对诸君之忠义十分佩服,些微礼物,聊表寸心而已。”
他去握上吕布的手,这只手拥有他无可企及的力量,“并州久制匈奴,常遭丧乱,为□□守门户,非一时一世之功也,乃千秋之功也,如今君等又赴雒阳,护天子而保社稷,非热血忠肠,忠义无双之士岂能为此?旧年雒阳公卿不念并州之功,而吾念之——愿与君等共富贵,不知可否?”
“太傅!”满脸通红的吕布,顿时眼含热泪,饱含深情的喷了荀柔一脸酒气,“布愿为君附翼,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过,这些东西,可不算送与奉先一人,”荀柔笑意盈盈,“高将军在此,也听的分明,可别让奉先一人独吞了,魏续等将军不在,我也有一份心意奉送。”
“多谢太傅慷慨。”高顺终于拱手,他不曾饮酒,是整个并州将领中,最为清醒的一个,对荀柔这番话也听得最清楚。
时候不早,宴席在不久之后散去,剩下杯盘狼藉,满室残羹冷炙。
侍从们悄然无声的收拾残局,荀柔犹自,独坐在席中。
手还在抖,脸很烫,眼睑也很烫,思维却很清醒,只是累很累啊还不能睡睡不着。
空荡荡的厅堂,让他莫名的委屈。
家里、家里的宴会,不是这样散席过后的样子,他都没见过他从没见过散席以后每次他都很早就醉着睡着了反正有人会管现在没有了
荀柔嘴唇忍不住瘪了瘪,望着尚在收拾的仆从,眨眨眼睛,又把水都眨干。
他没想哭。
嗯。
他没醉。
嗯。
“叮——”
收拾的仆从们抬起头。
一向礼仪端庄的年轻太傅,衣襟歪斜,露出脖颈,满脸红晕,摇头晃脑,抓着一根玉著,重重敲响案前的金爵——
“主公?”仆从小声靠近,忍不住觑向那白得几乎泛光的皮肤。
谁谁叫主公好奇怪
“叮叮——”
荀柔不管他,晃了晃脑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文若、公达、父亲兄弟半月、一月,音讯全无就算他不写信归家,他们、他们也不能写信来吗?
“主公、主公,你手流血了!”仆从突然惊呼。
好吵。
“叮、叮、叮、叮。”荀柔闭起眼睛,玉箸敲得金爵脆响,“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是了。
文若生气了,公达也生气了都生气他如今酒量好,他们不知他生病,他们也不知他委屈,也不知他他也要生气生气!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三月他们他们气这么久,三月嗯三月不见,如九九八十一八十一”玉箸随手放下,金爵拂开,桌案贴在脸颊,沁凉得舒服,荀柔将脸向案上贴贴,“阿兄都气这么久了”
“太傅,高将军求见!”
“高高谁?”清眉蹙紧,他艰难的挣扎着撑起来,眼睛酸涩得都睁不开。
仆从抬头望了一眼,眼睑半阖的荀太傅,有些犹豫,“是高顺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