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旧在下,但刘瑜总归没有走出南门大街。
并不是南大街着实太长,也不是雨大到难以拾步,而是唐不悔和她的同伴退了回来。
这世间的事,并非不悔,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之前唐不悔和她的同伴能快速撩倒第一波刺客,那是刺客在明,他们在暗,而且有十数早就上好弦的神臂弩之利。
而当她带着同伴前出探路,由暗转明之后,遇上二十余名皮室军里头出来的精锐,并且手持刀盾,并不是那种匕首短刀,唐不悔一行人就只能且战且退了。
皮室军、铁鹞子,就是当世的强兵,不单是个人手底下过硬,只要成伍成什,所谓阵列于前,这种战阵之势一旦列出来,那更不是游侠技击之术可以匹敌的。
雨,愈下愈大,“锵、锵、铿!”各式的刀刃碰撞声,连风雨也遮掩不去。
刀锋掠过,一道道血色,就在雨里抹出鲜活的生命浓采。
然后随雨逝去,就此消亡。
以刀剑为笔,以生命为墨,在这雨里写下许多的诗句。
耗尽了所有的人们,不论是不远万里来到汴京的皮室军精锐,还是那守护着心中信念的大侠,或是从几年前,就立志要跟着刘瑜混个出人头地的唐不悔们,一个个的倒下,雨水带走了他们身上最后一点温暖。
当最后唐不悔半跪在刘瑜身前时,这南大街已然横尸数十具。
“你做得很好,回家去,绮霞会安排人手照顾你,等你伤养好了,便去徐州,仙儿必会喜欢你。”刘瑜扶起唐不悔,这个少女并不太如他设想,至少,成长起来的她,更象一个死士,而不是刘瑜期待的军官团种子,如果以掌握一支军队的价值来说,彭孙对于刘瑜的作用和意义,要比唐不悔大一千倍。尽管彭孙的名声不好,尽管彭孙没节操,为了往上爬,捧臭脚都干得出来。
“相公,不悔立了誓,只教有一口气在,便不使人害了相公!”她没有什么豪壮的言辞,用刀撑起身体,然后取出绷布包裹伤口,手持长刀,便在雨里向前而行。
在唐不悔前进的两旁,是之前护卫刘瑜的那两位大侠,是跟她冲出来的,那些一起从秦凤边境过来的西军少年。而伴着这些人瘫倒的敌人,无不是雄壮的长大汉子,有人的头巾掉了,露出那契丹式的发辫,这便是皮室军的精锐。
幸好他们潜入汴京,没有马,所以唐不悔他们,才得以用人命,生生把这些皮室军精锐堆死。
看着唐不悔拖刀而行,剥波胸中如同吞炭也似的,一团火在烧,于他也随着唐不悔身后,向前而去,用自己的身躯,去为刘瑜开道。
“先生”高俅可不是唐不悔,也不是剥波。
他马上就闪身把刘瑜挡住了:“先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何况先生!行不得先生!”
如果说有底牌,那以身为饵倒也罢了,现在是身边护卫全都倒下了,就算没死,也暂时没有什么战斗力。就是拖刀而行的唐不悔,高俅觉得也就一股气在撑着,真是前头还有刺客,唐不悔估计也就是拿命挡一下,然后就没下文了——女性,本就不是以力量见长的,让她暗杀,让她当刺客,让她当间谍等等,那会比男性更有隐蔽性,可正面硬扛,她就算能比一般男性力量、体能强又如何?要面对的可是世之强兵,铁鹞子、皮室军的人物啊!
高俅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怎么说也是苏轼门下小吏,又是京师出了名的球头,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所以他很坚决,不教刘瑜再向前,甚至紧紧把刘瑜抱住:“先生!万不能逞一时之气啊!”
油纸伞仍持在手中,刘瑜微笑地对高俅说道:“小高,再这么下,只怕就不再是你了。”
高俅饶是七窍玲珑的人儿,一时也转过不弯来,当场懵了几息,刘瑜却就轻轻挣脱开高俅的双手,笑了起来,撑着伞,提着袍裾,大步向前。
只是很快他就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