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宫八族的蕃部兵马,迎上出战的西军和弓手时,几乎立时就感觉到压力,与先前几日,和原来俞龙珂部的蕃兵对阵,那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李宫八族带兵的头人,惊愕地叹道:“宋军竟有如此战力?”
这不是一种跟姚兕那样,刀利甲坚的,势如破竹无人能挡的感觉。
姚兕那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捅进去,又一刀,又一刀,只要甲足够厚,只要血足够多,一把小匕首再锋利,还是很难捅死一头大象的。
而现在李宫八族的头人,面对着的压力,这是一种沉重的,缓慢的,足以碾碎前方一切的压力。
它不锋利,不快捷。
面前阵列而战的西军士兵,身上甲胄,手上兵刀并不见得就比蕃兵强上多少;
那些边地弓手,尽管敢战,但也不会有人如姚兕一样,百步左右就能射中敌将,甚至压力之下,还能射出类似李广射石那样,超出自我的神射。完全没有这样的射术,他们就是普通的弓手,简陋的皮甲,骑着劣马,或是骡驴,和往常蕃兵所面对的宋兵,没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感觉不一样。”李宫八族的头人喃喃对着旁边的士兵说道。
然后他没有再说什么了,因为蕃兵就跟前面这支沉默的宋军,狠狠碰撞在了一起,如黑云般的箭雨,在空中纷飞交错坠地,互是幸运地掠过空隙,飞向敌方的阵列上空;马蹄在纷飞,蕃兵对付宋兵很有自己的办法,他们习惯象削萝卜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开宋军的阵势;而更多的箭雨覆盖蕃兵的上空,然后一面面盾牌被竖起,长枪一行行挑出,抵挡上空的箭雨,抵挡蕃兵接下来的冲阵,这些也都是宋兵做熟了的事。
第一支枝箭坠下,射中了一名蕃兵的马腿,战马长嘶着,把马背上的蕃兵抛飞,然后那更多的马蹄,把那个可怜人踏成与泥土一色的肉酱。“夺夺夺夺夺夺”无数的箭雨在宋军的阵列落下,碰撞在盾牌上,不时有幸运的羽箭,从间隙里,射入了某个宋军的身躯,往往只要没倒下,都不会有人惨叫,也不会有人放下盾牌,都是沙场老客,战场不相信眼泪,不同情哀号,对于放下盾牌惨叫的人,迎接他的,便是只有彻底的死。
“杀啊!”一支李宫八族的蕃兵,狠狠撞上了宋军的盾牌,一匹匹战马被长枪捅中,盾牌组成的阵列向内凹了进去,但终于宋军还是扛住了,受到战马冲撞,吐着血的宋军,扛着盾牌维持着这一道战线,更多的长枪,象毒蛇,从盾牌的间隙整齐地刺出,夺走蕃兵的人,或马的性命。
“夺夺夺夺夺”箭雨从奔驰的战马上抛射出去,仍旧如雨挥洒在宋军的盾牌,似乎那些骑在马上,李宫八族的蕃兵们,他们将有无尽的箭,他们将有无穷的力量,他们的战马也如地狱里的魔兽,能永远的奔驰下去。
而沉默的宋军,不时有人倒下,有血如小河,从宋人军阵里淌出,可他们仍然维持着,似乎能永远这么维持着,如那不倒的长城。
“撤退吧,明天再战。”李宫八族的头人下达了命令。
因为蕃部士兵的箭不可能是无穷尽,蕃部的马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奔驰。
如果啃不下这些宋军,反而消耗了自己的马力,那绝对就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危险的事。
他身边的年轻的蕃兵,有些不甘心:“再冲一冲,再冲一冲说不定宋人就垮了!”
但李宫八族的头人摇了摇头:“不,你没有发现,宋人的后阵始终没动?”
然后他便没有说下去了,连撤退的命令也没来得及下,战场上的局面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宋人的后阵动了。
两支大约两百人的骑兵,从后阵杀了出来,一下子就把那些蕃兵缠住了。
就是缠住,这些骑兵,不是姚兕的踏白司逻卒,他们没有足比铁鹞子、皮室军的骑术。
他们的座骑,也不是什么好马,其中不少是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