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位“五弟”血糖高还是胆结石、脂肪肝、红斑狼疮之类,那刘瑜自然是束手无策,好好想想,怎么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脱,等吴十五和仙儿那边来接应才是道理。可看了病人,别说,能不能让人活下来不敢保证,但这伤刘瑜还真能治。
因为是刀伤,这玩意,刘瑜当年在秦凤路,就给西军的士卒治过。
不过一开始并不是他会这个,他也不是学医的,怎么可能会?
而是当时他不出手,那些在青唐人手下把他救出来的西军士卒,就得等死。
所以他也只能咬着牙上,怎么说清创、消毒、缝合这些常识,他总还是比其他人有优势。
至于说看见血肉迷糊的不适,那玩意吐上两回也就不吐了。
治一例是咬牙,治上三例,以后有这伤的,大伙就知道来找刘先生了。
当然,刘瑜也治死过好几个人,但至少这种刀伤,他并不陌生。
所以刘瑜说话也底气足了许多:“教学生那长随过来。”
“秀才,你先把治好再说吧!”边是土匪听着就不乐意了。
刘瑜盯了他一眼:“你跟这位有仇?你不想他活?你能给他治?你跟他没仇,又想让他活,你又不会治,你在这里咋呼什么?赶紧教我那长随过来!再拖下去,这位就没命了!”
“让人过来。”张大牛抬脚踹过去,那被刘瑜骂愣了的土匪连忙去叫人来。
张二狗很快就过来,嘴青脸肿的。
刘瑜打开包裹,取了小刀、镊子、针线出来,对张二狗吩咐道:“煮开水。”
“烈酒,干净的棉布。”这是对张大牛说的。
东西倒是很快就准备齐整,按着张大牛的说话,这位“五弟”身手好,为人最是豪爽,山寨近百号人,都喜欢他,爱戴他。只要能让“五弟”好起来,大伙别说烧个水、凑些酒,真要割大腿肉当药引,保证至少都有一二十个人站出来。
刘瑜全程蒙着半边脸,没去理会张大牛在一边唠叨。
倒是张二狗受不了:“本家的大牛哥,你能消停一会吗?”
更是冲着刘瑜问道:“先生,这治病呢,这能轰他出去不?”
“闭嘴。”刘瑜骂了张二狗一声,把一根软木棍塞到那位“五弟”的牙关里,然后开始清理伤口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药膏——也许是香灰混着泥巴、或是童子尿,反正天知道是什么东西。
把那一层刮下来,足足花了两刻钟,才见着创口。
看见创口刘瑜就停手了,扯下蒙面的布,对张大牛说道:“这病情有点复杂,学生得跟牛哥单独说一下。”
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张二狗也出去。
张大牛终于收敛了方才喋喋不休的话语,对手下歪了歪脖,教他们也都出去。
“牛哥,这替死鬼,不该让我当。”
张大牛冷笑道:“秀才这话从何说起?”
“药医不死人,这该死的人,我再怎么医,他一会还得死。”
“关键是他非死不可,却不是因着我是庸医。”
张大牛盯着刘瑜足足有十来息,才冷哼了一声:“有些事,总得有人担起来!”
“学生肩膀太窄,怕是担不起这事。并且,这么折腾,对牛哥也是不妥的。”
刘瑜不慌不忙地说道:“一个半路劫来的秀才,把人医死了,日后大家一想,这事就疑点重重了。牛哥,事怕有心人啊。学生倒有个主意,不如把他救活了,马上送去解州,路上扛不住去了也好,死在解州的医馆也好,至少这事,牛哥是尽了力的,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却也伤不了牛哥分毫。要不是以后被人一撩拔,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听着这话,张大牛那生得豪迈的脸上,却就不禁眉目一紧。
不为啥,这话说到这份上,算是点透了,张大牛清楚,刘瑜已看清楚了这山寨里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