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刘子瑾精于用间之道,却没想到,竟到这等地步!”开封府来协办的官吏,也是暗暗吃惊。主要是这超出他们的认知了,他们根本无法想像,刘瑜怎么能够破译那本,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帐本。
那些帐本,皇城司和开封府的人手,不知道翻查过多少次。
又请来专门的帐本先生看过,都找不出一点问题啊。
但刘瑜真的不曾枉冤向家,现时看来,就是证据确切,无可翻身!
为什么?因为刘瑜有对照物,向家是刘瑜带人抄查的啊。
帐本上写着缯帛、罗绮之类,又有香药、瓷漆器、姜桂。
但有什么用?刘瑜有向家库存的货物的清查单表啊,两相对照之下,苏绣其实就是硫黄、香药就是卢甘石,出入库存的记录,加上实物对照,完全是无所遁形的。
阳城客商是刘瑜设的局,向劲草是被钓鱼执法没错。
但事实上向家就是走私违禁物,向广就是主持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不叫里通敌国,什么叫里通敌国?
当夜,向老头儿跟看管的狱卒说,求见刘瑜,有隐情上诉。
刘瑜当时正与苏轼喝酒,听着拍手笑道:“苏大胡子,愿赌服输!”
苏轼愣在那里,直到刘瑜随着报信的中官走了,还没回过神:“他怎么就知道,向老头儿今天晚上,要找他自首?这厮莫非真有他心通?”
他心通这样的事,刘瑜自然是不会的。
只不过他看过太多报道了,一旦事破,如果不是求死,就只能努力招供了。
而他连让狱卒看好向老头儿都没有吩咐,向老头儿完全可以自杀。
“你很聪明,没有自杀。”刘瑜微笑望着向广,如是说道。
向老头儿苦笑起来,就算入了大牢,他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气息,因为刘瑜也没给他上刑。
但从见着那本被破译的新帐本,这两个多时辰,他整个人象是老了二十年。
“我要自杀,也得明府首肯吧。如是自行了断,恐怕依明府的性子,向家鸡犬不留吧?”
刘瑜点了点头:“你确是当得起聪明两字。”
没错,如果他不能让刘瑜满意,他就是死了,刘瑜又不以君子标榜的,是真干得出来把脏水泼到整个陈留向家,让他们鸡犬不留的地步。弄出个族诛,压根就没有什么出奇的。
“一切都是老夫作的孽,还请明府垂怜。”向老头儿颤颤抖抖,向刘瑜跪倒。
但还没等他磕头,刘瑜就闪到一边:“我不是你孙子,你这么大年纪,别乱跪,你要诅咒我么?滚起来好好说话,你给我足够多的信息,我有了功劳,自然也就拉向家一把。当然,你和向劲草,还有之前你提出那三个,那是活不了的。”
“求明府给劲草一条活路!”向老头儿老泪四垂。
刘瑜长叹了一声:“你努力招供,如果确实招出的东西有价值,我帮向劲草争取个流配吧。”
“明府只管问,老夫知无不答!”
“西夏人专门叮嘱,下次贩货,带上一些书籍?”刘瑜向着向老头儿问道。
到了此刻,向广为求速死,又要求刘瑜保全向家血脉,倒也极为配合:
“是,商队的掌柜跟他们说了,书不好带,利润也不高,最多带一些类如《崇文总目》、《郡斋读书志》之类的,不是闲书,就是坊间话本,但西夏人开了个高价钱。管事跟我说了,我想着,也无涉及机密,再说,大宋高官之中,和辽国官员,诗词唱酬的,也不是一人两人,这些闲书,打什么要紧?就让掌柜贩了些过去。”
刘瑜听着,愈想愈觉得不对。
因为他在其中,嗅出了熟悉的味道。
瞎征,比他还要小五六岁,十四五岁的瞎征的风格。
瞎征是青唐赞普阿里骨的儿子,在秦凤边境时,刘瑜和瞎征有着很不错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