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堂下之人,到底是干当官让你过来,还是为私谊而来?”
李肃之冷声又问了一回。
童贯收回望向刘瑜的目光,咬着牙,却是抬起头来,向李肃之这般答道:
“小人是奉了魏公公之命,前来开封府听候李公差遣!”
李肃之点了点头,打量了刘瑜一番,才回头向童贯说道:“开封府会派员去皇城司堪对,你可知道?”
当然不能凭着童贯的话,就将那厢吏定性成细作。
“小人知道。”到了这时童贯已不可能回头了。
李肃之便对堂上的官吏人等环视了一番,指了指曾布,吩咐道:
“曾子宣,你去皇城司走上一趟。”
此时堂外却就听着如闷雷炸响的声音:“不必了!李公,咱家就在这里!”
却是那执着刘瑜玉佩的军汉,终于找到了魏岳。
黄劲松脸色青白,在人群外结结巴巴地自语道:“这怎么可能?魏公公怎么可能来给他撑腰?宫中这等大太监,哪里会瞧得上一个从八品的小官?还是连差遣都没有的小官啊!这不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顾风更咬牙切齿地踱来踱去。
“刘某人若和宫里这等人物有交情,如何会连个差遣都混不上!”
但不管他们怎么不敢置信,有了管勾皇城司公事的魏岳背书,李肃之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望着刘瑜的目光,也不再那么锋利如剑了。不过他也不是就这样,凭着一面之辞,便给那厢吏定性,却还向刘瑜问道:“苏东坡呢?你不是说也派人去请吗?”
黄劲松在堂外听着,却就用力地点了点头。那用力的程度着实极夸张,几乎教人疑心着,他会不会颈椎“咔嚓”一声断掉,整个脑袋掉了下去:“对!这刘某人无耻,勾结权阉!苏东坡是名满天下的才子,自然不会与这种人同流合污的!”
顾风对此也满以为然:“没错,苏东坡是何等风流人物?刘子瑾可曾有一首诗词流传出来?没有!他真连一首诗作都没有,这等样人,苏东坡会跟他有什么交情?他怎么可能请得到眼高于顶的苏大才子!”
“老爷,也不是没有。”黄劲松身边的长随听着,便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噢?”
“刘子瑾是有诗作流传的,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黄劲松和顾风愣了一下,笑得真是弯下腰了,顾风更是控制不住,举袖掩面,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才没笑出声来:“这、这的确流传甚广!只是没想到,却原来就是刘子瑾的’雅作’啊!”
黄劲松长长吐出一口气,抚了抚方才因为憋笑,而有些生痛的胸腹,缓然说道:“这等样人,苏东坡要会来给他作证,那才是瞎了眼吧。”
开封府正堂之上,李肃之瞇着眼看了堂外的天色,对书吏吩咐道:“点一炷香。”
然后方才对刘瑜说道:“逾时不至,老夫虽不责罚,但此事莫再提起。若以后查得你与中官勾连作伪,老夫必不容你!”
说到后面,腔调渐变得严厉起来。
苏东坡没来,皇城司这么空口白舌出来作证,李肃之是不可能就此取信的。
而且他还怀疑,刘瑜是不是和太监有勾结?刚才童贯和刘瑜眉来眼去,李肃之这种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如何会看不出来?所以他也希望,刘瑜见好就收,不要在这里死缠烂打。
“彭某此案,人证皆全,本是为民除害,又因误以为死者是敌国细作,出手便重些,法无可赦,情有可谅,却也是拳拳报国的赤子之心,老夫以为,当从轻发便是。”李肃之平缓地这么说道。
这就是给彭孙开脱了,主要是希望刘瑜别掺和了,好好一个“听于馆阁读书”的学生,干什么掺和到这种事里来?为了一个军汉?哪怕跟过狄军神的军汉,也是一个军汉啊!大宋对武人的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