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草木没有飞鸟,所以能与魔神相呼应的,只有这漫天大雪。
魔神苍白的手指扶上自己的眼,眉眼一挑,以一种少年的沙哑声线低低道:“言卿,想不到吧,我又活了。”
祂在霄玉殿前转过身。
万千纱幔遮掩熠熠宫灯,如当初十方宇宙九天神佛的注视。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审判祂的人。
“我早跟你说过一万遍了,我是不死的。总会有一群蠢货,费尽心思只为复活我。”
祂说完又顿了顿,语气莫测:“虽然这一次,快的有点出乎我意料了。”
从回春派开始,白潇潇的“吞噬”之路就仿佛青云直上,无比迅速。
青云大会,合欢派,沧海境,浮花门,魔神继承了白潇潇的记忆,所以能清晰回忆起这一路有如神助的旅途。无论是杀镜如玉,还是结识微生星阑。这些都是完全超乎了白潇潇当时身份地位能力的事,可他就是轻而易举做到了。
魔神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这些不安在祂发现白潇潇一人偷跑到霄玉殿后,更加浓郁。
不应该,不应该。
白潇潇懦弱愚蠢,如果没有人指引,不可能违背祂的命令。
谁让他来的!
魔神眼里掠过一丝暴戾,就在这时,自上而下忽然一片落雪轻轻擦过祂的脸颊。
触感太冰冷,好像是有人在祂灵魂里轻轻一划。这一划天光破灭、粉身碎骨。
咚!
咚!
咚!
三声清响,自霄玉殿正上方传来。魔神神色一变,众人也脸色一变。
遥望殿外。
千山风雪,送一人归来。
忘川鼎将天底下所有的魇封印,而现在上重天要做的是封印忘川鼎。
玉阶之下百盏莲灯摇摇晃晃,谢识衣坐在高座之上,垂下眼眸地用朱笔在白纸上画着阵法。
他做事一向认真谨慎,但是现在却频频出错。
在朱笔错乱后,谢识衣停了下来。他现在很担心言卿,可是这种时候,他不能露出任何疲惫之色来。
谢识衣低下头,重新去看殿下那一盏一盏摇晃的莲灯。
千灯盏。
无数双神明的眼睛。
谢识衣突然出声道:“前辈,我上一世,真的用了南斗令牌吗?”
南斗帝君如今只是存于不悔剑中的一丝残念,他如今最大的愿望或许就是看天下太平,故而强行不消陨,一直留在这里。
南斗帝君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愣:“你费劲千辛万苦才在南斗令牌中种下逆天换命之术,用以复活言卿,怎么可能不用?”
谢识衣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来,凝望宫殿上方一重一重遮掩视线的纱网。清冷锐利的眸光,这一刻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如浓烟长夜,浮浮沉沉,看不清晰。
谢识衣的语气变得非常平静:“那块令牌上,我还是察觉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
南斗帝君愣住。
谢识衣收回视线,又轻声说:“南斗令牌用以换命,就是把两人的命数全部交换吗?”
南斗帝君点头说:“用魔神做祭引弄出的邪术,堪比天道。这一换命,换的就是万因万果。无论其中一方是灰飞烟灭还是早早死去,都不影响。命数转移的一刻起,一人的因果全全由另一人承担。”
谢识衣没有再说话。
沉默很久,谢识衣冷静的语调,回响在深宫冷殿内。
“可是……当时我又是以什么身份去复活他呢?”
如果言卿死在十方城。
以当时他们的关系,他要以什么资格去做这一切呢?
他并不是在复活心意相通的爱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