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忽然变得麻烦了起来。
由于身为鬼之始祖的无惨重生到了平安时代的躯壳里,我不得不终止原先的计划,将八兵卫紧急召回,告诉他不必再寻人或收集草药,我这几年间向他打听过的消息,他也都要通通忘掉。
从今天起,我们要一起失忆。
医师?什么医师,不认识。
草药?什么草药,没听说过。
鬼舞辻无惨醒来是寅时,黎明尚且在黑暗中沉睡的时分,宅邸上下都被寝殿那边的动静惊醒,再次变得灯火通明。
没多久,一个消息便顺着接连亮起的烛火传遍了各个角落:从昏迷中醒来的无惨大人似乎烧糊涂了,在四处寻找他那并不存在的未婚妻。
下人们十分惶恐,我借着混乱溜出寝殿,没有人注意到我离开,找到八兵卫时,他以为我是来找他拿药材的,我赶紧示意他噤声,将他拉到后门处的阴影里。
听完我的嘱咐,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在宅邸里当侍卫当了这么些年,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沉声问:“那些药材要如何处理?”
他白天跑遍了京城的药材铺子,虽然没有收集齐全,但也找到了几味关键的药材。
我思考片刻:“……先放起来吧。”
因为鬼舞辻无惨的疾病,宅邸内有专门放药材的库房,将那几味药往库房里一扔,没有人会注意到多出来的东西。
八兵卫应了一声,在他离开之前,我忽然叫住他。
“等等。”
他转过身来看我。
“……以后不要叫我「阿朝」,一定要用「阿梓」这个名字唤我。”
阿梓(あずさ)和阿朝(あさ),两个名字发音相近,中间不过多了一个音节,改口会比较方便。
鬼舞辻无惨这人性格高傲,根本不会在意宅邸里的下人叫什么名字,譬如他刚才醒来时就没有问我的名字,直接将我赶出了寝殿。
保险起见,我还是切切叮嘱其他的侍女仆从,以后务必不要再叫我「阿朝」,而是用「阿梓」这个名字叫我。
大家不太理解我为什么忽然要改名,但醒来的鬼舞辻无惨脾气十分糟糕,比以前阴冷可怕得多,而且
是会掉脑袋的那种可怕,他们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冬日的厨房寒冷干燥,我升起柴火,将来之不易的干贝和切好的萝卜扔进锅里熬汁,同时另起锅灶煮米。作为无惨贴身侍女的我最近被解除了职责,鬼舞辻无惨现在根本就不打算让别人近他的身,我干脆整日窝在安全的后厨,连寝殿都不再踏入一步。
干贝和萝卜炖煮得入了味,汤汁散发出鲜美的香气,我往冰冷的手心了哈了哈热气,和我同住一屋的侍女忽然贴过来,隐含期待地小声问我:
“你在做什么?”
我看她一眼,给她也盛了一碗饭,泡在热乎乎的美味汤汁里。
“临行前吃一顿好的。”我平静地告诉她。
她咳嗽一声,差点呛到,抬头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其实,大家都挺希望你回去的。”她捧着木碗,欲言又止。
“你知道的,大人……最近十分古怪。”
鬼舞辻无惨命人去了一趟我前世父母的住处,前去打探消息的侍从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那对夫妻如今只育有一子,不要说是名字了,根本连性别都不对。
那位可怜的侍从将消息带回来后,据说被迎面而来的茶具砸伤了脑袋,锋利的碎片割开额角的皮肤,鲜血当场就冒了出来,把周围的侍女吓了个够呛。
最近,鬼舞辻无惨又从宫里请了画师,让侍卫仆从拿着画像,四处去平民聚集的地方打听消息。
这件事十分荒唐,从来没听说过贵族上天入地寻找平民的,我这个整天待在后厨的人都捕风捉影地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想来已经是在京城贵族的圈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