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起一根蜡烛,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原来地上排着一列红烛,引着一条路。
叶重锦先是一怔,随即便想通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他道穆太后怎会找他,却原来找他的另有其人。
他站起身,循着烛火一步一步往里探寻。
绕过侧殿,又穿过一条很长的地下回廊,眼前是一座寝宫,寝宫门前挂着红色的丝绸锦缎,丝绸下悬着一朵艳丽的,开得灿烂的牡丹。叶重锦暗骂:“真是俗气。”
他伸手将那花摘下,置于鼻下轻嗅,香气却是不俗的。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寝宫里空旷安静,骤然光明,屋内挂了一室的画像,全是前世的他,回眸浅笑的,蹙眉思索的,冷淡的,狡黠的,张扬跋扈的……他循着画像往里走,直到看到最后一幅画,终于露出了笑。
那是一对新人,皆穿着一身大红的龙凤喜袍,一个英俊,一个美艳,素手相执,眸中带笑,佳偶天成。
正是他们二人。
叶重锦正要凑近了细看,忽然被人揽住后腰,跌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中。
男人低声唤道:“阿离……”
叶重锦笑道:“你竟耍这种手段。”
“朕也不想,只是岳母大人怀有身孕,若是知道朕见你,她必定急得动胎气,届时阿离又要恼我,只好借太后的懿旨一用。”
叶重锦道:“谁是你岳母大人,莫要胡言乱语。”
顾琛故意凑到他耳边,问:“阿离不知道么,朕的岳母大人,自然是阿离的娘亲。”
叶重锦气恼,却拿他没法,抬手把人推开,走上前去研究那画像。
他笑道:“你这人,作画也是这样不羁,这艳丽的红,好似被你随手泼洒在画纸上,竟有些……”
“嗯?”
叶重锦道:“竟有些说不出的神.韵。”叫人心动。
顾琛难得听他夸自己,心里跟泡了蜜糖似的。又黏上去,把人纳入怀里,问:“朕的生辰礼,阿离可还满意?”
叶重锦只当他在说这画,便点头,矜持地说:“尚可。”
顾琛低声呢喃:“只是尚可么?阿离可知道,那块陨星质地坚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弄得粉碎,为了造成天雷劈坏的假象,又是烧山,又是挖坑,先帝的字迹难以描摹,为了刻出一模一样的字迹,朕还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
说起这件事,他心里犹有不甘。
他想给予阿离的幸福里,总有别人横插一脚,可他却毫无办法。
叶重锦也知道此事不易,转过脑袋,捧着男人的脸颊,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轻轻落下一吻。
少年清淡的药香,混着一丝青涩的味道,瞬间侵入神魂之中,顾琛好似傻了一般,痴痴地望着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良久,他道:“这是阿锦第二次主动亲朕,上一回,还是朕十二岁那年遇刺,你可怜朕才亲的。”
这话里,怎么听怎么委屈。
叶重锦有些难为情,但被他抱在怀里,左右动弹不得,道:“我午膳没用,现下还饿着。”
顾琛便牵着他的手,一道进入内殿。
进去后,叶重锦才是真的惊讶起来,这殿里摆着他从小到大穿旧的所有衣物,从三岁起,一件不落。
叶重锦扫了一眼,小肚兜,小袜子,还有小棉袄,这人怕是有什么收集的怪癖。
他拾起一双小虎头鞋,只有食指的长短,小巧玲珑,可爱至极,他小时候穿着这双鞋,他爹娘,祖父,还有哥哥,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把他抱在怀里,任谁都抢不走。
他忍不住笑,道:“这双鞋是有一回父亲下朝,在街边的鞋铺买的,后来不合脚了,父亲说要拿去收藏,却怎么都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偷去了。”
顾琛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他很快稳住了,不讲道理道:“如今已经是朕的了,就连你也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