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七月二十八,是叶重锦的七岁生辰。
这日一大早, 他迷迷糊糊被唤醒, 换上一身红色的如意云纹衫, 屋里的几个丫头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叶重锦说了句赏, 案上有备好的碎银锦囊,安嬷嬷着人分发下去,各自讨个喜。
小孩伸了个懒腰, 抱怨道:“这么早, 笼子里的鸟都没醒, 我这个寿星反而要早起。”
安嬷嬷笑道道:“一年就这一次,小主子且忍耐些, 老太爷一早派人送来了一套岱山玉砚做生辰礼, 从前老爷跟他要了好几次, 他都舍不得给呢,可见有多疼咱们小主子。”
叶重锦自然是欢喜的, 道:“那等下先去康寿院,跟爷爷道谢。”
夏荷正在给叶重锦梳理发髻, 闻言笑道:“只可惜那么好的砚,给了咱们小主子, 怕是暴殄天物。”
她这是在笑话叶重锦的字拿不出手,屋里的丫头都捂着嘴笑起来。
谁叫叶岩柏夫妇俩素来心疼这心肝, 迟迟不让小儿子入学,到了今年年初, 眼看拖不下去,夫妻俩才轮流教他识了几个字,小孩倒是勤奋,时不时拿笔墨练一练。搁在别人家里,长辈们不知多高兴,搁在这丞相府里,却是一家老小轮番来劝,一个个睁着眼说瞎话,曰:阿锦的字已是极好,不必再练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他累着。
安嬷嬷眉头一拧,指头戳在夏荷的脑门上,训道:“你这妮子,小主子平日惯着你,你便越发没大没小起来,老太爷尚且没说小主子的字不好,你也敢拿来取笑,再敢胡说,仔细你的皮。”
夏荷知道她在吓唬自己,缩着脖子,告饶道:“嬷嬷,你可错怪夏荷了,夏荷是在激励小主子呢,哪里是取笑啊。”
叶重锦哼道:“取笑便取笑吧,我的字现在是拿不出手,等过些时日,便叫你们瞧瞧,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前世的字还算过的去,可字迹一露,最后一层面纱就要被揭开了,他的字是顾琛教的,不可避免有那人的影子,旁人认不出,顾琛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改变笔迹固然容易,书写的一些小习惯却是极难纠正的,他如今是把自己当做不识字的孩童,抛却前世的经验,真正地从头学起,难免吃力些,不过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安嬷嬷闻言露出笑意,夸赞道:“正是这个理,小主子身体里流着叶家的血脉,自然是文曲星的命数,即便字不够好,那也是年岁未到,早晚也能如大少爷那样,写得一手好字,不会枉费老太爷送的这稀罕物。”
夏荷也连忙道:“是了是了,我们小主子最是聪慧不过的,早晚能写出一手好字的!”
几个人插科打诨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生怕他往心里去,真的去刻苦练字,要是累坏了身子,院里的下人谁都甭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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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还不算很热,枝头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地叫唤,老爷子坐在窗前,翻阅一本古朴的棋谱,对着棋盘摆弄棋子,忽然听得屋外婢女道:“小少爷到了。”
门吱呀一声响,小孩乌黑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看到他,立刻露出甜甜的笑,道:“爷爷,阿锦喜欢爷爷送的礼物。”
老爷子顿时笑眯了眼,把小孩拉到跟前,道:“阿锦喜欢就好。”
“可那么好的玉砚,给阿锦用,是不是浪费了,听说父亲一直想要,阿锦赠给父亲可好。”
老爷子竖起花白的浓眉,道:“给阿锦用怎么能说是浪费,爷爷的阿锦是天赐的福星,合该用最好的,至于你父亲那里,”老爷子轻哼一声,“他是堂堂丞相,要什么好砚没有,哪里就缺这一方砚台。”
叶重锦吐吐舌,心说这可不是我不割爱,老爷子不许我也没法子。
他鬼灵精怪的模样惹得老爷子一乐,大手掌抚着小孩的脑袋,感慨道:“一转眼,咱们阿锦都七岁了。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