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锦抗议不过便要撒娇耍蛮,这一家子最心疼的就是他,但凡他掉下一滴泪珠子,哭个一两声,别说不想去皇宫,就是他要他老爹辞官回乡,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他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眼泪来。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只是看上去娇弱,其实性子要强得很。年幼时被家里卖进宫里,他几乎哭断气,后来他就知道,哭也不会有人心疼,不过是白费力气。
再后来,有人心疼他了,他也没有在别人身上寻求安慰的习惯。
他瞪着双眸,努力作出委屈又可怜的模样来,然而在旁人眼里,香香软软的奶娃娃憋红了脸蛋,眼里闪烁着水光亮如晨星,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卖萌!特别犯规!
叶丞相当即就被击中了心脏,兴致勃勃道:“夫人,等裁缝师傅到了,让他给阿锦多做几身衣裳,我瞧见外面小孩都戴什么虎头帽,我们阿锦戴着肯定好看。”
叶夫人笑着应了。
叶重锦那张白嫩的小脸顿时耷拉下来,气闷地从叶岩柏膝上爬下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吃饭。
叶重晖在一旁瞧着,微微蹙了蹙眉。待用过晚膳,他凑到叶重锦跟前,问道:“阿锦为何不想去皇宫?”
为何?叶重锦想,因为那里有吃人的猛兽,他不想沦为别人口中的餐食。
叶重晖还在兀自疑问:“阿锦又没有去过皇宫,怎么知道那里不好玩。我在书院里听夫子说,皇宫里的宫殿乃是世间最气派的住处,古往今来,许多人为了住在那里而丧命,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阿锦难道不想见识见识,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吗?”
叶重锦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心想这叶重晖果真还是个孩子,若是懂事一些,又怎么会跟个三岁小孩说这些有的没的,听得懂才怪。
他哼哼道:“我想在家过节,外面有坏人。”
他一示弱,叶重晖立马被身为兄长的责任感所激励,摸着他柔软的小卷毛,道:“不怕不怕,哥哥会保护阿锦的。”
叶重锦便没话了,他若是需要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保护,他那九千岁才是真的白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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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镇远侯陆凛亲自登门致谢。彼时叶重锦和叶重晖正在老爷子的康寿院里学规矩,说是两个一起学,其实就是叶重晖跟着老管事学,而叶重锦在榻上坐着,一边吃点心一边看。
等手里糕点吃完,他拍了拍手,悄悄从榻上爬下去,从侧门溜了出去。
他虽然腿短,到底多了一世的记忆,轻易不会摔着,跨过两道门槛,刚出院门便瞧见那个黑衣墨发的男人,人如其名,凛然自威。
陆凛似乎也看到了他,眼神在他身上停顿了几息,便随着婢女转过回廊,往老太爷书房去了。
前世他与陆凛的交情也不过如此,点头之交,他是奸佞,陆凛则算不上忠奸,不至于同叶家这般水火不容,但这男人却极为忌惮他,除非逼不得已,否则绝不多说一句。
早前听闻他外甥管得甚严,不让陆侯爷与女子交谈甚至是对视,不曾想,他这个男人也在其列。
想到陆子延那个炮仗性子,叶重锦又是一笑,迈着小短腿往厨房去了,他方才记起前世御膳房做的冰碗,馋的厉害,想让府里的厨子做做看。
却说陆凛随着侍女往里走,似不经意地问:“方才那孩子。”
那侍女微微一怔,没料到这位冷面侯爷会主动开口,连忙道:“回侯爷的话,那是我们府上的小少爷,是丞相和夫人的宝贝疙瘩。”
陆凛点点头,叶丞相的心头肉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三岁的孩子长得那样玉雪玲珑,像尊瓷娃娃,想到自己家里那只同样三岁的小猴子,一日不管教便要闹翻天,实乃天差地别,如此想着,却是不自觉弯了弯唇。
屋内叶老太爷正在摆弄棋局,见到陆凛,也不与他客套,指着棋盘道:“侯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