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干涩无比,连眨一下眼都必须要用尽全力,浑身都瘫软的不行。
直到看见苏绥,顾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在人间,在有苏绥的人间。
他努力地偏过头,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虚弱了,做完这一个动作后,就疲惫的连动一下都没办法做到,只能用眼睛去追寻着苏绥所在的方向。
“你……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吗……”
顾屿安艰难的发出声音,喉咙太久没有被润湿过,显得每发出一个字都像是被刀子刺过一样。
嗓子很疼,甚至隐约感觉得到一点血腥气味,但这都阻挡不了他要和苏绥说话的决心。
听着顾屿安话里话外语气里藏不住的期待,苏绥一时有些沉默。
他其实大可以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满足一下这位好不容易刚从鬼门关里抢救回来的病人。但最终,苏绥还是没有选择满足顾屿安的期待。
他摇了摇头,看着顾屿安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败灭下去,心中并无报复的快感,只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无感。
“不是。”
但也只是否认,没有再将唐慢书的名字说出来刺激他。
然而如此简短的两个字,还是不亚于让顾屿安又死了一次。
虽然失望,可他还是努力地笑了一笑,反过来安慰着苏绥:“没、没关系,我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你,就已经、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谢你。”
因为在以前很多次,顾屿安和现在一样从死亡的边缘中苏醒过来时,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苏绥。
可这一次,他看到他了。
顾屿安甚至要以为,这只是一场回光返照的梦。
但苏绥是那么真实的坐在那里,他淡然的眼神是真实的,温柔的声线也是真实的,真实到让顾屿安不敢相信。
或许是在苏绥面前死过一次了,顾屿安忽然也没什么好担忧受怕、惴惴不安的,他用那双淡的好像水墨画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青年。
“失血过多的感觉就是,冷。”
“好冷,好冷。”
“躺在手术室的时候,就更冷了。”
顾屿安说,“因为冷,所以那个时候,想的事情就很简单。”
“我好想……你抱抱我。”
其实现在也依旧很冷,但苏绥在这里,就好像一个小号的太阳一样,源源不断的给顾屿安提供着热量,令他忍不住的痴迷,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苏绥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倾听着。
顾屿安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了,那温暖的瞳孔颜色,简直令他目眩神迷。
“苏绥……对不起。”
他知道这句话太过于苍白,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曾经那么志同道合,有着同样爱好、同样追求的两个人,终于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但其实这一次,顾屿安的对不起并没有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那样,让苏绥觉得可有可无。
苏绥终于开口了,但他说的是:“你的对不起代价太沉重,我承受不起,别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得我的原谅。”
顾屿安怔了怔,随即苍白的一笑:“可是除了这条命,我已经没有别的东西能够补偿你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漂亮的青年,不要他的爱,不要他的画,也不要他的弥补,顾屿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给他什么。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条命。
“
为什么用右手?”苏绥忽然问他。
顾屿安移开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手腕上。
那里受到的是什么程度的创伤,还能不能再握住画笔,他其实比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都要更加明白。
或许会产生遗憾,但这样的遗憾跟永久的失去了苏绥相比,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