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七十年代就好了很多,虽然依旧吃不饱吃不好,但最起码只要肯干,多少是能填饱肚子的。
十年动荡期间,即便是那些被批斗的人,也没有说全部不给饭吃。毕竟要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提高思想觉悟。
饿死了的话,还怎么进行工作?
过度劳累,缺医少药,信念被摧残,加之又吃不饱,大概是十年动荡期间,下放的人最大的死因。
等结束了这十年的动荡,几乎算是百废待兴。
一九七八年之前和一九七八年之后,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尤其是近几年,土地承包责任制一出来,人们求生存的方式便多了许多。
大概是华夏人民的天性,少了很多约束之后,只要有一点儿土地就不愿闲置,所以除了田间地头,就是家里的院子,或者院子外面的墙根,都种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像是唐慎之前在老太太胡同那边儿遇见的一个颇有生意头脑的小屁孩儿,家里老人就是卖瓜子的。
他们住在首都城内,住处跟普罗大众一般,狭窄逼仄,想要种向日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要卖瓜子,必然要去郊外收购葵花籽,回来炒制之后再卖出去。
种向日葵固然能卖钱,但口粮问题一直是人们内心至关重要的,所以大多还是种一些能饱肚子的农作物。
有些胆大的,种上一些早玉米和大豆,或者晚一些,到了能吃的时候,就挑一些品相好的,稍稍摘来弄到城里卖。
数量不多,也就是给那些能消费得起的人尝个鲜嫩,也不怕挤压。
早上送陈护士长,开门的时候听到人喊卖这个东西,她也没多想便买了。
除了毛豆,还有两根玉米棒子。
在林微这边儿呆了几年,以前买菜还会想想,是不是太贵,该不该买。现在只要是新鲜玩意儿,买就好了,只要吃到肚子里就不亏。
本来还想着多买几根玉米棒子的,只是人家也就摘了六根,到二进院子这边儿的时候,就剩下两根了。
王姐把蒸篦上的毛豆装进一个大海碗里,把蒸篦拿开,用筷子夹起嫩香扑鼻的玉米棒子,忍不住笑了下。
林微和冯老爷子喜欢吃玉米棒子,她是知道的。
去年那段可以吃鲜玉米的时候,她几乎每天早上去菜市场都会买上好几根回来。
如今拂晓会走了,大牙虽然没有长出来,可门牙也出来好几颗了,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吃这个……
大约是喜欢的吧?
一手一个大海碗,出了厨房,见他们在客厅,便脚步一转,直接往客厅走了。
客厅里,唐慎抱着拂晓,林微站在他旁边儿,白皙的手里放着寥寥几颗豆荚,时不时捏碎一个豆子,喂给她。
而拂晓就那么乖乖地窝在唐慎怀里,小嘴儿吧嗒吧嗒,有些秀气可爱地吃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吃着,还不忘歪着脑袋瞧着,林微每从豆荚里挤出一个豆子,她乌溜溜的眼睛就更亮一些。
近乎于惊奇的神情,逗得当爹妈的两个人差点在心里笑疯。
只剩下最后一个豆荚的时候,林微顿了顿,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儿。拂晓一愣,身子不自觉前倾,一双白嫩嫩的小爪子抓着唐慎的胳膊,紧张得不行。
林微抬眼看她,嘴角一翘,剥开豆荚,塞自己嘴里一个。
拂晓:“……啊。”
林微笑出声,又塞唐慎嘴里一颗,然后就见闺女扭过小脑袋,懵懵地伸出小手捧着唐慎的脸。
唐慎也坏,咧嘴一笑,那颗绿色的豆子便卡在他门牙正中。
等拂晓要伸手的时候,他猛地闭上嘴巴,装模作样的嚼了几下。
拂晓:“!!!”
拂晓瞪大眼睛,霍地扭头去看林微,然后又回头看亲爹,眨巴眨巴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