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子车良的梦境里第一次见到楚恒,楚孤逸想过很多次,自己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得知身世的全貌。
就是没想过会在如此“罪恶滔滔”的情况下。
他的父亲入魔,杀了近千名仙门弟子。
一缕寒气从楚孤逸的脚底蹿到天灵盖,使得他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似乎能清晰听到血液在经脉中流淌的声音。周遭的争执忽远忽近,他矗立如一块顽石。
别说太极掌门怀疑楚孤逸的身份,旁人都不是瞎子,楚孤逸与楚恒长得太像,若说是巧合,未免太牵强了些。
况且,楚孤逸不想否认。
“……我是楚恒之子。”沉稳而清越的嗓音宛如一记响锤,震彻众人耳膜。
为了照明,周遭一片长明灯,在暗蓝的天幕下逶迤成一小片灯海,照耀各人神情各异的脸庞,他们足足愣了三秒。
子车良一声爆喝:“小楚!你莫要胡说八道!”
贺凉水的心狠狠往下一沉,“……楚孤逸……”
楚孤逸不看他,也不看任何人,眼中空无一物,他重复道:“我是楚恒之子。”
此时承认,无异于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楚孤逸无畏。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敢认,他这二十五年来岂不是一个笑话。
“小楚!”子车良眼底被逼出一点愤怒的泪意,“你为什么……”
太极掌门颤巍巍指着楚孤逸,“好,好,你敢承认。”看向徐平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平宽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面色惨白,嘴唇嗫嚅,把楚孤逸恨了个底朝天。他后悔,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把楚孤逸接回青霄的,让他死在外面,或者当一辈子乞丐多好,也不至于让他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在场掌门无不激烈质问,骇然之色溢于言表。
太极掌门毕竟德高望重,他要发话时,众人顷刻安静,“徐掌门,子车掌门,你们青霄与南斗私瞒楚孤逸身世多年,究竟意欲何为?难道还想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子车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不过是小儿戏言,何必当真?——小楚,快给大家赔罪,此事干系甚大,不可玩笑。”
楚孤逸面不改色:“子车叔叔不必替我遮掩了,我已知道,我是楚恒之子。所谓父债子偿,当年之事,还请诸位细细告知,我也好弥补一二。”
“一千多条认命!”太极掌门额上青筋毕现,声如洪钟诘问,“你怎么弥补?!”
“……”楚孤逸抿唇,夜色遮不住他苍白的面色。
贺凉水碰了下他紧握的拳头,冷得像冰块,心中抽疼,忍不住为他辩解:“楚孤逸也是近来才得知自己可能是楚恒之子,虽说父债子偿,当年他只是一个无辜稚子,把帐都算在他头上,不觉得太不近人情了吗?”
另一名掌门道:“当年楚恒杀人的时候,可没有讲过人情。”
徐平宽没好气地瞪一眼贺凉水,转过头,就变了一张脸,眼含泪水道:“楚孤逸的身世,我确实知道,因为他不仅是楚恒之子,更是我那可怜的元师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我与元师妹青梅竹马,如果不是楚恒骗了她,她是不可能与那楚恒好的。在生下孩子之后,元师妹就香消玉殒,都是楚恒害的啊!”
“我恨楚恒,可是,我没办法恨元师妹的孩子,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才会把孩子接回青霄,悉心抚养。”
说着,徐平宽掉了两滴泪。
贺凉水相信,这话当中除了一条主干是真的,细枝末节都是假的。
徐平宽看向一名掌门,“你当年追求过我元师妹,应当知道,她是个良善单纯的女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孩子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吗?”
被问话的掌门在门派弟子面前臊红了一张老脸,“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当年,我们还为元师妹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