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凉水在悠悠的晃荡中睁开眼睛,朦胧听到水声,恍然以为还在跟楚孤逸洞房,晃的是床,那水声便是他们交融的声音……
他伸手往上一推,“不要了……”
触之所及,是空气。
贺凉水缓了好一阵,终于慢慢想起,自己已经从幻境中脱离。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回想与楚孤逸在情天幻海中的日日夜夜,身上似乎仍然残留着那美妙到极致的感觉,他轰的一下成了一朵火烧云。
他捂住脸,羞耻感仿若有实质,在他心头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每朵烟花上都写着,恭喜你,脱处了。
虽然脱处的方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随着吱呀一声,船体倾斜,贺凉水在地板上翻了一个滚,恰巧滚到楚孤逸身上。
他们仍在北冥大船的客舱里,耳边的水声,除了海上波浪,似乎还有淙淙的流动声。贺凉水满副心思都在眼前的楚孤逸身上,他推了推,“楚孤逸?弟弟?”
楚孤逸一动不动,似乎仍在梦境中。
贺凉水既担心楚孤逸无法脱离情天幻海,又希望他晚点醒来。他用目光描摹楚孤逸的脸、脖颈,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不用脱衣服,他历历在目,那极近逼真的触感,依然留在他指尖、唇畔。
贺凉水呼吸不畅,飞快移开视线,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习惯性地缠上去索求更多的触碰。
完了,弯了。
“……贺冽。”
这两个字的提神功力比清凉油还好用,贺凉水惊恐回头,只见贺泠坐在塌陷的床边,揉着鼻梁,似乎也不甚清醒。
“是贺凉水。”贺凉水低声提醒。
贺泠抬起眼睛,蹙着眉心。要说这张脸与贺灵灵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神情,贺泠冷冷的,而贺灵灵总是恬淡微笑。
贺凉水在梦境中见过自己的妹妹,再看这张与妹妹极其相似的脸,忽然发现也没那么像,“你怎么样?”
贺泠环顾四周,“我们还在船上。”
“大家应该都中了情天幻海。”贺凉水道,“也许一开始,南斗弟子用辟邪罗盘勘测到的魔修气息,就不是你的,而是琴若欢的。”
贺泠拄剑而立,缓过那阵神思浑噩的晕眩感,“我出去看看。”
贺凉水还要顾着楚孤逸,道:“你小心一点,也许有其他人醒来,别被认出来了。”
孰料刚到门口,大船再次剧烈倾斜晃荡,桌椅腿儿与底板发出尖锐的摩擦。楚孤逸仍在地上,贺凉水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桌椅,护住楚孤逸,被砸得眼冒金星,“操。”
贺泠脸色一变:“船进水了。”
“不是要沉了吧?”贺凉水骇然。
随着话音落下,贺凉水手心一凉,一层水从地板下面冒了出来,他抹开这层水,又冒出一层。
“完犊子了!”贺凉水连忙拍打楚孤逸的脸,“楚孤逸,楚孤逸!醒醒!”
贺泠看他们一眼,不再管,自去查探情况。
贺凉水忙活了好一阵,楚孤逸也不见醒来的迹象,他急了,费力地将楚孤逸拖到床边,这里的地板尚未被海水渗透。
这档口,楚孤逸幽幽醒转,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床,第二眼看到的是贺凉水,于是他问:“贺先生,你还要吗?”
“……”贺凉水一屁股跌坐在地,耳根通红,嗫嚅半晌吭哧不出一声。
楚孤逸神采奕奕地望着他,“贺先生,你没忘吧?”
那是绝不可能忘的。贺凉水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孤逸道:“我们在情天幻海里成亲了,入了七天七夜的洞房。”
“……”要不要这么详细啊!
贺凉水不承认:“我们都在做梦。”
“做梦?”楚孤逸眼色一沉,“贺先生觉得那只是一个梦?”
贺凉水被逼得面红耳赤,“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船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