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裴衾听出了崔钰在避开话题,却半点不识趣,追着道:
“小钰为何不骑马,该不会是像从前一般,瞧着马厩里那位小吏长得可怖,实在不敢靠近吧?”
马厩里有一位小吏因火灾而毁容,面容可怖,犹如厉鬼,稍微胆小一点的皇嗣瞧着他便能当夜梦魇。
崔钰其实是不怕他的,但每次都是故意找这个理由骗裴衾来伴着她取马,还胡诌裴衾有一股非凡的阳刚之气,能驱逐梦中恶鬼,保她梦里平安。
当然,崔钰不知道当时裴衾有没有信,但到底是如她所愿,跟着她来取马。
忆起往年琐事,崔钰礼貌一笑,“都是当年不懂事,过去了,九叔叔就别再提了。”
过去了……
裴衾意味不明地望了崔钰一眼,最后还是未提此事,只是道:“你刚才说身体不佳,可有碍?”
崔钰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点头。
“这一年里总是噩梦,心悸,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沉郁,想流泪,还会胸闷心梗……”
前几日,她看书之时忽然心口发疼,蓦地吐了一口血,将风荷和小安子吓得六神无主。
裴衾蹙紧了眉尖,“可找御医看过?”
崔钰望了他一眼,提醒了这位皇叔一句,“九叔叔,今时不同往日。”
谁会来看她这个毫无权势的废太子?
这一年被新皇囚禁在东宫,断了暖炭,减了伙粮,二叔似乎是打算就那么撂着她不管,任她在那种环境下自生自灭。
崔钰得了病,都是努力自己熬过去。
如今她这副样子,她猜测应该是心病。
崔钰就是这样,得到的害怕失去,得不到的又满心不甘,总是那么患得患失,难怪会折腾出心病来。
她淡然一笑,心境倒是较之于往日,平和了许多。
“孤已经不想执着于这些了。”
一时嘴顺,又因为习惯而道出了“孤”来,崔钰闭嘴,抬眼扫了四周,皆是燕王的亲信。
她改了口,说:“指不定是心病,放下了执念,我的身体也许会好。”
或许是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却不能力挽狂澜,她变得颓唐,也佛性了许多。
躺平吧,爱咋咋。
裴衾却是不赞同的,他凝眉望着崔钰那苍白的脸色,顿了好久,蓦地伸出指尖,摁上她干涸的唇珠。
明明唇儿娇艳得如花一般,却干瘪无力。
崔钰不习惯被人触碰,一时有些紧张。
裴衾深深地望着她,微启削薄的唇,慢声道:“本王派府医到你那边去,给你看看病。”
崔钰稍稍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有些洁癖地擦了擦自己的唇,垂下眉目,“不用了,只是小病小痛罢了,劳九叔挂念。”
她见裴衾已经送她来到了东宫,觉得他没必要送下去,侧开一步与他告别。
“当真不要?”
裴衾神色认真地望着她。
崔钰刚想说不用,抬眼却看见不远处宫墙晃动的衣角。
她顿了一瞬,忽然笑开来,“……侄子方才开玩笑的,皇叔的一番好意,我又怎么会拒绝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