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铮执掌皇城司,手下人皆是刺探监察的好手。围住西郊行宫,里里外外仔细验了一遭,这方土地上发生过的事儿便化为笔墨,被详实录入纸上。
权力中枢的每一个人都清楚,齐氏长公子有一心腹名唤齐越,若论其重要程度,齐越的行事作为就等同于他主子的态度。
这样重要的一个人,竟莫名其妙死在了西郊行宫里。
“属下已验过了,数名驻守行宫的禁卫军身上所受创伤同齐越惯用的横刀刀口吻合一致。而齐越本人颈部、心口两处创伤,亦系禁卫军随身佩戴的匕首所致。”
齐氏同昭懿公主定了婚约,而齐越竟同驻守行宫护卫公主的卫队兵刃相向,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齐府特意派出这么个人物过来,究竟是想救人,还是意欲秘密灭口却遭反杀,真实目的如何,这可说不准……
回京途中,萧云铮盯着下属呈上来的白纸黑字,沉默不言。
“世子,汝阳王到了。按您的吩咐,已在司内候着了。”侍卫雾刃牵过坐骑,禀明消息。
萧云铮解去大氅,自皇城司大门而入。
过路遇见的官员频频分立两侧,肃然目送那道身影穿过重重门廊。
一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倚坐在树底下百无聊赖地喝闷酒。除了价值百金的衣裳和那张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天横贵胄的影子。
“云铮呐,你可算来了,本王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殷珩伸了个懒腰,恣意慵懒的作派全然不符皇城司威严肃穆的氛围。
“既招本王过来一趟,你得拿出些诚意出来罢。”
“带了件东西给你。”萧云铮道。
殷珩眼睛瞬间亮了:“呦,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萧云铮指间一响,副官合力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抬上来。
“打开看看。”萧云铮抱臂注视着殷珩。
“啧,人还挺仗义,瞧着这么大一口箱子,能装着不少宝贝玩意儿。”
殷珩抿了口酒,眯起双目美滋滋地一瞟,下一瞬突然瞪大了眼睛,将吞入喉咙的酒直接呕了出来。
“呕——”
他扔了酒壶,转过身愤愤咬牙切齿:“萧徵!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萧云铮偏头望他:“你验过那么多尸体,怎么今日反应这么大?”
“这能一样吗!”殷珩苦着张脸,“你事先也没告诉我箱子里头装的是…这个这个……”
“好,王爷现在知道了,所以能不能验。”
萧云铮倚着树,手里掂量着一件成色上乘的龙泉窑天青釉瓷,眉峰一挑,扔到殷珩手里。
“酒器与酒都归你了,都是有价无市的稀品。”
殷珩眼底冒火:“成,萧徵,本王拿你当兄弟,你拿本王当孙子。”
他宝贝着那青瓷,当即交给小厮仔细存放好。而后一面戴上手套,一面忿忿低骂道:
“放眼整个大晟,也就你敢对王爷颐指气使。”
骂归骂,殷珩手底下该干的活儿一点儿也没怠慢着,总之,气势上不能输。
“秋三月,尸经两日,面上、腹部、两胁等部位肉色变动。”
“被刃处皮肉紧缩,有血荫四畔。被刺要害为尖刃物所伤。”
殷珩抬起头,迎上萧云铮审视的目光,道:“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喉下,深至项,锁骨损,兼周回所割得有方圆不齐去处,食系、气系并断,有血污,致命身死。”【1】
“至于另一处么,”他捏着仵作的工具隔空点了点齐越那被捅得不堪入目的心窝。
“伤及心前,斜深透内。”
殷珩重新俯下身去仔细查验,复又抬头叹了声:“这人谁啊,被捅得也忒惨了。”
“齐越。”萧云铮道。
“齐越?”殷珩换工具的间隙看了他一眼,“齐聿白的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