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与皇权间的制衡。他成了世家叛徒,被旧友唾弃,叶瑾本人却不以为然,还是权势在手比较好。
他得了皇帝倚重,举家迁往皇都。
焦莲等人一走,叶薇没了叶家管束,日子便好过了许多。
至少不用逢年过节去本家磕头,也不必听那些丫鬟们窃窃私语,不阴不阳问一句“你是谁”。
叶薇变得懂事,母亲的死仿佛也挖走了她骨子里的七情六欲。
她分明早慧,却懂得藏拙。
早早就背完的《九章算术》,她偏偏对西席先生说不会;故意装皮肉娇嫩,非要从牙郎手上再买一名心腹丫鬟,自家培养。
渐渐的,叶薇脱离了叶家的掌控,手上也有了几个能用的丫鬟。
而彼时的叶薇,不过才八岁。
五年后,岁暮天寒。
大乾国的君主裴望山下至地方巡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裴望山是被八大世家合力推上的帝位,他虽有皇家血脉,却自小在乡下长大。
如今巡视地方民情,看着体恤民生,实则是在叶家的帮助下,皇帝裴望山渐渐掌控皇权,敢同世家叫板,返乡忆苦思甜了。
叶家终于想起了叶薇这个被冷落五六年的女孩儿。
为了防止有心人在天家面前参叶瑾一本,说他“罔顾父女亲缘,薄情寡性”,焦莲奉夫君之命,特地将叶薇接回府上。
这一回,叶家的丫鬟齐齐被调教过,娇滴滴地望着她,亲亲热热喊出一句:“请二小姐安。”
叶薇笑不露齿,温驯地颔首。
十三岁的姑娘长开了眉眼,眉黛青颦,柳夭桃艳。
白缎绣牡丹鸟禽纹裙被一枚璎珞禁步轻轻压着,走路袅娜,八风不动,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还算懂规矩。叶老太太满意地点头。
上座的焦莲与她怀里的嫡长女叶心月却纷纷皱起了眉头。
徐灵雨都死了,谁调教的这个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都不露怯,仪态实在是好。
看来那个贱人死前还留了一手。
因叶薇的知情识趣,她很快被本家接纳了。
叶家另辟了一间远离叶老太太所在地段的偏僻院子给她。
那是靠近人工湖的枫华院。
冬日里,近水的院子都很冷。风吹到脸上,刀子剔肉似的,寒浸浸。
偏偏银炭柴薪时而供应不足,若非叶薇自己有体己钱,还得挨冻好些日子。
心腹丫鬟桐花为主子打抱不平:“天冷得很,二小姐仔细冻出膝骨病,奴婢再给您拿一床毯子防风吧?”
今日阳光明媚和煦,叶薇看书看到一半,百无聊赖地盖脸上,窝在紫檀太师椅里小睡。
她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桐花会意,为主子家添了一道茶后,回屋里翻箱笼去了。
枫华院安静极了,奴仆们嫌弃的伺候地,却是叶薇的乐土。
松柏间鸟鸣啁啾,湖中锦鲤偶尔破冰换气。
她享受安逸的午睡时光,却隐约听到一阵嬉闹声。
叶薇脸上的书哗啦落地。
不远处传来扑通两声落水。
她回头望去,只见湖中水花大作,竟有人落了水。
围拢的少年郎忽然一哄而散,像是跑去找大人来搭救。
叶薇懂得泅水,本不想多管闲事。
可偏偏他们是在她的枫华院出的事,若是嫡母怪罪,她脱不了干系,叶薇又想到母亲临终前说的那句“我们小薇是世上最善良的孩子”……
思忖之下,叶薇还是跳水搭救。
冬日的池子真寒彻心扉,她冷得通体发寒。衣裙泡了水,吸得饱胀,紧覆于脊骨,如同封了油的黄纸,死死咬住了皮肉。
叶薇有点后悔,但她已经没了退路。
惊慌失措间,她胡乱抓了一个人,伏着上岸。
出水的瞬间,叶薇才知道,她救了一名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