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最后几个字的尾音落下时,云梨心脏一悸。
像是有人站在她面前,牵住她手,指着那件被柔软薄纱盖住的东西,耐心又蛊惑地同她说:揭开看看。揭开看看你就知道答案了。
可她却下意识迟疑地缩了缩手。
甚至有些着急地,胡乱抓住胸腔里那团藏了很久的线团某一缕,用力一扯。
却扯得越发杂乱。
池宴怔忡。
小姑娘细碎的眸光里,是不加掩藏的慌乱和无措。
就像他一个直球打过去,她想到的不是接,而是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
也不是果断闪身一躲,找些花里胡哨的理由装傻混过去。
因为不会接,也不知道怎么接。
但又没想过要搪塞他,于是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那颗棒球飞过来。
“怎么……”池宴喉结动了下,心脏蓦地一酸,抬手环到她身后,指节穿过她柔软的长发,轻轻在她后脖颈上捏了捏,低低地说,“就这么傻呢。”
也不怕被砸着。
云梨嚅了嚅唇,茫然回神。
池宴慢吞吞直起身,眼梢轻挑了一下,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懒散道:“那么多喜欢你的粉丝,不是人?”
“……?”云梨张了张嘴。
所以池宴是,这个意思吗?
云梨还在琢磨,池宴就松开了手,转身两步到了茶几边,俯身捞起烟盒和打火机,直起身对她道:“先睡吧,我去抽支烟。”
云梨慢吞吞地点点头,没说话。
那句换了平时可能会感慨一下的“你今天烟瘾还挺大哦”,抿唇咽了下去。
直到池宴关了顶灯,轻轻带上房门。
云梨却没马上睡,只是退到床边坐了下去。
身后角落里朦胧的落地灯亮了许久,云梨眨了眨眼。
——“突然和一个不同世界的人生活在一起,会有自卑感吧?”
网上讨论他们的那些话,她也不是没看到。
好的坏的,眼睛过了一遍,就没办法地悉数记到了脑子里。
不过她从小就有个特长,不想记住的东西,可以归置到一个角落,封存起来,好像那样就一点影响不到她的情绪。
可这会儿……这个特长好像有点失灵。
她和池宴,的确像屠诗珊说的那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简直存在着云壤之别嘛。
她是重山间自由自在,管好自己就天下太平的层岚青霭。池宴却注定只能做个宵衣旰食普普通通的霸总。
云梨突地有些想笑。
要是池宴知道她的想法,估计又要气笑了吧。
只是抿弯的唇角,又不知不觉落了下来。一种类似失落的情绪,涨潮般漫涌,没有拒绝的余地。
云梨撑着床沿的掌心往下压了压,长睫盖下来。
盯着脚尖,茫然地抿住唇。
池宴再回来的时候,云梨已经扯着被角把自己裹好,睡着了。
屋外晚潮轻扑,卧室里全是她浅眠的呼吸。
池宴错膝蹲在她床边,看着她长睫尖细微轻簌,难得睡不踏实的样子,心脏酸软。
所以还是他……太着急了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宴有些挫败又无奈地垂睫阖眼,低头,轻吁了口。
沉默片刻,又忍不住抬手挠了挠眼皮。
脑子里不受控地滚进那段,捡起小姑娘手机那会儿并没有黑掉的内容:他指节修长有力,掌心纹路的清晰触感,顺着她柔软的腰线一路……
池宴喉结滑顿了下,及时打住,又忍不住看向小姑娘微嘟着唇的睡颜,无声颤起肩。
可能……也不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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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云梨和池宴一道坐高铁回晏城。
一切相处好像和从前无异,并没有因为昨晚那句话,池宴就有了多少奇怪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