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局,国强则能安,臣只怕未来有一日,子孙们一个不慎,教人侵门踏户,国破家亡,所以当扫荡外敌,才能有真正安枕之日。”
甘奇这话,自然是对的,不是危言耸听,那些关口城池,守得住,国家就在,却也难保有一日后世子孙守不住,便是国破家亡了,这太被动了。
历史之上,但凡强横的朝代,从来不会因为外敌而亡,如秦汉唐,这些兵威赫赫之朝,中原从来不会受到外敌威胁,皆亡于内乱。
如晋、宋、明,皆亡于外。战争终究是战争,会死人。但是历史沿革,后人观感,民族自豪上,文化进程上,社会进展上,亡于内与亡于外,其中差别实在太大。
许多人说儒家,或者说中国,喜欢固步自封,其实不然。就比如火器大发展的时代,中国是不落人后的,大明对于火器的看重与发展,不落后于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从明朝开国开始,从朱棣打蒙古开始,火器就是明军最倚仗的制式装备,这是明朝从皇帝到军队共识,大明神机营天下无双。
甚至满清与明打仗的时候,火器也是他们最重要的倚仗,明满长城附近关口城池攻伐,从来都是火炮互射。却是当满清真正入关坐了江山之后,炮也好,枪也罢,都熔了做铁锅。
满人最喜欢说自己是弓马得天下。却不知,他们打关口用的是火炮火枪,打李自成用的是火枪火炮,打蒙古准葛尔丹用的是火枪火炮,平三藩用的是火枪火炮,收台湾用的也是火枪火炮。
却是不想两百年之后,洋人来了,反倒用起了大刀长矛。后人骂之,动辄却说儒家误国,这道理实在说不通。
有没有万世之基业甘奇不知道,但是甘奇是真的要扫荡寰宇。
赵曙倒也不一定觉得甘奇说得没有道理,但他只是不想认这个道理,大户人家日子过得太好,何必要提头与去山林里觊觎的盗匪拼命?
赵曙叹着气,看着甘奇,日子好好的,有吃有喝有绫罗绸缎,非要舍弃这些,拼命去做那些不现实的事情,赵曙只能叹气,百姓安居乐业不好吗?一家老小合家欢和吃饭喝酒不好吗?
赵曙就这么看着甘奇,什么也不说。
因为他心中有了一些决断。
甘奇也不管那么多,赵曙要决断什么的,都无妨,都行。你家的天下,你做主。
琴声接着起,起了许久,抚琴的姑娘,十分动情,眼神微闭,身形随着左右轻轻摇摆,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花前月下,正是女儿心思沉重时,风花雪月皆有悲。
伤春悲秋好不好?
好!
但终究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不能当地种,不能当铠甲兵刃。
文明,自然是好。只奈何这世界文明太少,野蛮太多。
赵曙再开口:“道坚,那演武阅兵之事,还有多久?”
甘奇算了一算:“还有二十九天。”
赵曙点头,然后又不语了,手指轻轻拍打着膝盖,乐音其中。
曲终人散之时,赵曙起身,抬手一招。
画师飞快而前,几个太监把一幅《听琴图》摊开左右,笔墨还未彻底干,却是这画技无双。
赵曙看了极为满意,笑道:“道坚,你看看这画,多好。”
边说着,赵曙还边提笔,在留白之处写下:治平二年秋,七月廿一,皇城听琴,朕与道坚闲叙,甚欢,画师作此图。
写完之后,赵曙把笔递向甘奇:“道坚,你题诗一首其上,留待后人看看。”
留给后人看什么?
君恩臣躬,君明臣忠,君臣同乐,君臣同心。
赵曙的心思却在这里,便是从这般举动,甘奇多少也能猜出赵曙的心思,又想做某些事情,又怕别人说他薄情寡义,怕现在的人说他薄情寡义,更怕后世的人说他薄情寡义。
这不,有图有真相,有字有诗章。
甘奇笑了笑,接过笔: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