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村位于安仁县以南,来回不过半日功夫。
盖因村里黑土肥沃,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一年四季光照充足,特别适合桑树种植,故而整个罗云村都坐落在桑园之中。
又因着一条南北纵向的沱河,将村落一分为二,在河头的是罗村,居住的多半都是姓罗的百姓,居河尾的,则是云村,云村是白姓大家。
其实从族谱上来算,罗、白姓所出同源。
罗云村的人擅种桑养蚕,每年养出的蚕茧苏家直接全部买下,不仅如此,苏家还对村里每户人家每年一两银子给付辛苦费。
所以罗云村算是周边村落中日子比较好过的,想嫁进村的姑娘不知多许。
姜琴娘出身在罗村,她第二任亡夫则是云村的人。
每年的六月十五,她都要回云村一趟,虽然亡夫战死沙场,她也另嫁,可亡夫的父母手足皆还在。
巳时分,马车驶进云村,还没停稳当,村里头就响起小孩儿的欢呼声来——
“姜姨回来啦!”
“姜姨,姜姨,苏小公子有没有一起来?”
姜琴娘从马车上下来,面前就围了一圈高矮不一的萝卜头,各个都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重华和楚辞一辆马车,他率先跳下来,高喊了声:“我在这里!”
一群小孩儿呼啦啦从姜琴娘身边散开,拉拽着苏重华就要去一边玩耍。
苏重华看了看姜琴娘,又回头看楚辞,小脸期待,眸子晶亮。
姜琴娘有些好笑,她问楚辞:“先生,不然下午上课?”
楚辞点头,摸了小孩儿脑袋一把:“去玩吧。”
苏重华欢呼一声,跟着云村的小孩儿一眨眼就跑远了。
恰此时,一穿着短紧细葛布衣衫的妇人杵着竹杖上前来,兴许担心她摔着,还有一年轻秀色的女子搀扶着。
“琴娘?路上可还好?”老妇人近前,眼底流露出关切,她似乎想拉一下姜琴娘的手,又觉得自个手不干净,到底怯了。
姜琴娘眉眼弯弯,细嫩的面颊处显出一对甜腻梨涡:“劳您挂心,我都很好。”
老妇人接连点头,老皱的脸上眉开眼笑,十分开怀。
“嫂嫂辛苦了,娘可是念叨了好些天,家里备了嫂嫂爱用的长命菜,嫂嫂来了就多用一些,乡野村落也没啥好招待嫂嫂的。”模样秀气的年轻女子看了眼楚辞,并未多问,只一径跟姜琴娘示好。
姜琴娘顺手帮着搀老妇人另一只臂膀:“不用客气,我也是罗云村长大的,就是回自己家,哪里需要招待。”
这话说完,她似乎才想起楚辞,当下介绍说:“这位是重华的西席扶风先生,先生,这两位是我此前的婆母罗氏和妯娌张氏。”
因着她又嫁了,其实彼此关系并不好称呼。
楚辞扬袖,拱手见礼道:“老夫人好,夫人好。”
罗氏接连摆手:“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先生是读书人,和我们不一样的。”
罗氏有些局促,就是张氏都不晓得要如何应付了。
楚辞微微一笑,高洁端方:“老夫人过誉,楚某从前也是乡野出身,并不如何特别。”
罗氏看了看姜琴娘,见她没说什么,才笑着邀请道:“先生不嫌弃,就同琴娘一并来,吃的不算多好,但胜在新鲜,菜是现挖的,今早我还杀了一只刚打鸣的公鸡,鲜嫩的很。”
姜琴娘微微皱眉:“都跟您说过了,莫要这样,我现在过得很好,您养点牲畜也不容易,留着给小辈用。”
罗氏粗糙的手摸着姜琴娘手背,一低头眼睛就湿了。
张氏叹息一声,摸了帕子给她:“嫂嫂,娘她念你的很,你就让她表表心意,咱们家有你这些年照拂,也比从前好过多了。”
罗氏收敛了情绪:“对,老二如今跟着个老匠人学做木活的手艺,老的身体健壮还能下地,我和张氏就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