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他又是一个人生死到寂灭。
“饮冰……”
他低声喃喃,已经接近无意识,嘴唇苍白,“饮冰……”
听书很难过地看着他。
他十五了,在他面前仍然是个小孩子,是他最听话的弟弟。他努力地、笨拙地用棉布沾了清水,给他擦拭嘴唇,小声问他:“公子,那只臭狼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是,我就替你揍他。”
宁时亭却没有声音了,他睡了过去。
等到宁时亭恢复意识,可以下床的时候,葫芦又传来消息,低声告诉他:“公子,今日殿下开府选妃,让之前挑出来的人都来过一遍。”
宁时亭在梦境中仿佛是听见有锣鼓捶打的声响,外边热热闹闹的。
他的手指僵了僵,随后沙哑地笑:“是吗,他选了谁?”
“还不知道呢。”葫芦小声说,“公子要是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你等一下。”宁时亭咳了几下,叫住葫芦。
他费力地翻身下床,随后半跪下去,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擦拭干净的箱子。
箱子打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封折好的婚书,大红色,喜气洋洋地刺着人的眼睛。
宁时亭手僵了僵,随后轻轻略过这两封婚书,在箱子底轻轻拿出那双玉骨鲛人耳。
“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宁时亭安静地笑了笑,“对殿下说,这是臣的贺礼,臣身无长物,这对鲛人耳蕴藏天地灵气,炼化后会对殿下大有裨益。”
葫芦愣了愣:“公子你……”
宁时亭揉了揉太阳穴,声音越来越哑:“快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葫芦走了。
宁时亭翻身上床,背对窗户,感受到室内光线渐渐昏暗,从昏黄变为深青色,随后彻底转黑,暗了下去。
他并没有睡着,但是头疼得厉害,于是又下了床。
他慢腾腾地穿衣——这几天他总是手抖,使不上力,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穿上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了门。
白天那些锣鼓鞭炮声已经远去了。
宁时亭慢慢走着,看了一路的张灯结彩,下人们把时令的花卉都搬了出来,布置得漂漂亮亮,不知道白天曾经有多热闹。
宁时亭喘了口气,走了一会儿再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世子府门口。
大门依旧紧闭。
他抬起手,与门环将贴未贴——他其实是个挺怕疼的人,只不过忍受习惯了。
但是他几乎没有觉得那次像昨天那样疼过,阵法拒绝他时指尖的刺痛,直接扎进了他的心里。
宁时亭放下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他脚下突然穿过一团毛茸茸的白色。
宁时亭顿住脚步,低头看过去,小狼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熔岩一样,闪着锋利漠然的光。
它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拱开了面前的府门,飞快地窜了进去。
宁时亭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就在他跨过府门的那一刹,他感觉到周围的结界无声地消失了。
世子府廊檐下点着灯笼,顾听霜背对他,正在沉默地看着咕噜咕噜的炉火。
宁时亭放慢脚步。小狼窜回顾听霜身边后,随后一个激灵,抬头看见他来了,欢欣鼓舞地朝他扑了过来。
宁时亭没有理会小狼,他想了一会儿后,低声说:“殿下。”
“过来坐。”顾听霜说。
他身边有个椅子,宁时亭走过去,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
顾听霜瞥了他一眼:“几天不见变丑了,鲛人。”
宁时亭轻轻地笑,声音依旧沙哑:“臣会变老,也会生病,十年内还会死去。等臣以后变得更丑,殿下就会知道,臣是一个普通人。”
“我放你进来,不是要听你说这些话的。”顾听霜说。
宁时亭:“臣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