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见水溶只怔怔望着黛玉离去的方向出神, 心下略有些不乐,上前清咳一声道:“王爷,这里烟大, 还请往这边来。”
水溶回过神,方觉失礼, 面上微微一红,以拳抵唇咳嗽了两声,道:“失礼了, 还请带路。”
宝玉忙道不敢, 当下引着水溶主仆两人去了荣禧堂正房招呼。
却说黛玉回到潇湘馆,终究不放心, 叫来紫鹃道:“你使人去前头打听打听,听火势如何, 可救下了没有?”
紫鹃答应着,出去吩咐。
一个婆子领命去了,半日方回来, 道:“火已经救下来了, 只烧了些纸扎帐幔, 老太太的灵柩并无损伤。”
黛玉这才松了口气,问道:“这会子老爷太太们可还在那里?”
那婆子道:“如今灵堂还在收拾, 太太奶奶们方才受了惊, 皆回房歇息去了,前头只琏二爷与小蓉大爷在看着料理, 老爷们都去送北静王爷去了。”
黛玉闻言微微蹙眉,摆手叫婆子退下,回想起适才北静王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下总有些不安, 只是却又不好说与他人听,只得安慰自己兴许是想多了,方勉强按下。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黛玉这才放下心来。
这日伴宿之夕,亲朋故旧皆来了,凤姐本就病体未愈,此番接连操劳,这日竟支撑不住,却也无法,只得用尽心力,甚至咽喉嚷哑;敷衍过了半日,到了下半天,亲友更多了,事情也更繁了,瞻前不能顾后。
且说史湘云因卫若兰病重,贾母死后,只来了一次,屈指算是明日送殡,不能不去;又见卫若兰这两日病症略好了些,暂且不妨,便坐了车过来;想起贾母素日疼她,又想到自己命苦,刚配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性情又好,偏偏的得了冤孽症候,于是更加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黛玉本就伤心,见湘云痛哭,忽想起当初两人在贾母上房同住的情景来,如今物是人非,疼爱她们的贾母已不在,想到这里,不觉的越发心酸起来,那泪珠儿便一直的滚下来了,哭的哽咽难言。
鸳鸯等再三劝慰不止,宝玉瞅着也不胜悲伤,又不好上前去劝,也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正劝黛玉湘云,外间忽又添出一个哭的人来,见三人哭得哀切,一时招得满屋的人无不落泪,孝幕内的女眷都大哭起来,鸳鸯更是已哭的几乎昏晕过去,最后还是李婶娘等劝住。
到二更多天,远客去后,便预备辞灵。
邢王二夫人一面商量定了看家的。仍是凤姐惜春,余者都遣去伴灵。一夜谁敢安眠,一到五更,听见外面齐人;到了辰初发引,贾赦居长,衰麻哭泣,极尽孝子之礼。
灵柩出了门,便有各家的路祭,一路上的风光,不必细说。
之后贾母灵柩停放于铁槛寺,只待年后开春再扶灵回金陵原籍。
却说料理完贾母丧事,贾家阖家上下皆精疲力竭,都想着诸事已完,总算可以歇息两日了,谁知贾赦与邢夫人却带头闹了起来,扬言要贾政一房搬出荣禧堂,并归还掌家之权。
一时阖府皆惊,不过先前二房出了位贵妃,又有王子腾之势,贾母也私心偏袒,贾赦即便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如今元春已故,王家势败,贾母业已不在,再无人给二房撑腰,况且长房长子管家原是正理,谁也挑不出错来。
贾政又羞又愧,只得连日搬出了荣禧堂。
王夫人也不得不交出了管家之权。
贾赦与邢夫人志得意满,踌躇满志,谁知接手后才知竟是个烂摊子,官中账上竟成了个窟窿,往日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邢夫人懊悔不已,接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却又不舍不得扔出去,只得咬紧牙关硬撑,好在还有贾母事先留下的银子,虽不宽裕,到底还能勉强维持体面。
自此,凡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