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听了这话深有同感,叹道:“可不是,一草一纸都同咱们家姑娘一样,吃穿用度何曾薄待了她?饶这么着,还成日家哭哭啼啼,倒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太太偏还心疼的不行。”
那王嫂闻言啐了一声,道:“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想的,这林姑娘一看就是命小福薄的相,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偏还想配给咱们宝二爷,也不看看自己……”
那刘嫂闻言唬了一跳,不等她说完便忙捂住了她的嘴,慌道:“我的好嫂子,这话可不能说,仔细叫人听去了,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诅咒主子可是大罪,黛玉又素得贾母宠爱,若是王夫人知晓此事,也不会为她们说话,只怕撵出府都还是轻的,想到此处,额上顿时冷汗涔涔。
王嫂闻言面色一白,心下亦暗悔失言,匆忙张望了一眼,见四下并无旁人,方松了一口气,讪讪道:“我也是一时嘴快……”
刘嫂到底胆小些,唯恐她再说出什么诛心之言,忙拉着她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把东西送过去罢。”
这厢黛玉已经气的怔住了,扑簌簌落下泪来,自来到贾府,便时常听到各种闲言碎语,只是如今日这般恶毒的却是第一次。
紫鹃更是惊怒交加,当下便欲冲出去,不妨却被黛玉拉住了,眼看那两个婆子走远,顿时着急起来,道:“姑娘你别拦我,我去问着她们去,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黛玉缓缓摇头,道:“问着又能如何,我终究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她们却是舅母院中的人,咱们又能怎样。”
紫鹃气得跺脚,道:“太太院里的人又怎样,我倒要问问是哪家的规矩,凭她是谁,奴才诅咒主子还有理了不成!”
黛玉苦笑道:“她们未必会认账,一旦闹了出来,舅母脸上不好看,即便老太太出面,也不过责罚一通罢了,到时候别人只会说我无事生非,对长辈不敬,到头来反倒是咱们吃亏。”
荣府的下人间盘根错节,沾亲带故,即便是主子,也轻易动不得,何况是她。虽说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他家依栖,若是认真怄气,不过白讨个没趣!
紫鹃自己便是家生子,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方才那两人亦是荣府的家生子,父母兄弟丈夫皆在这府里当差,那王嫂的女儿更是嫁给了管家娘子赖大家的兄弟,在主子跟前也极有体面,不然也不会这般猖狂。
她家姑娘原就无依无靠,得罪了她们,即便有贾母护着,日子也不会好过。
想到此处,紫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道:“姑娘受委屈了,是我无能,护不住姑娘。”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又何必自责,嘴长在别人身上,哪里管得了她们说什么。”话虽如此,心下还是十分气恼,忍不住咳嗽起来。
紫鹃见状也顾不得生气了,忙扶了黛玉回房。
好容易吃了药,黛玉便只倚在榻上出神,想起方才之事,又忍不住伤心起来,人人都说自己无依无靠投奔而来,一草一纸都是贾府供给,却不知她入府时并非孤身一人,他们林家的家产亦是一同进府的。
黛玉虽不理事,但幼时也曾被母亲教导,对管家理事并非一窍不通,他们林家的家产她心中亦是有数。
当初贾家不想引人注目,也是为了脸面,林家的财产都是悄悄拉进府里的,并没有大张旗鼓,除了贾家的几个主子和几个管家之外,并没有人知道这事,所以大家都以为黛玉是无依无靠投奔过来的。
当初林如海临终前已告诉黛玉,他与贾母在信中已立下约定,待她守孝期满后便正式定下与宝玉的亲事,林家的家财则作为她的嫁妆,由贾家先代为保管,待二人成亲后再交到黛玉手上。
而若是最后双玉亲事未成,贾家也要替她另择一良婿,林家财产可留下四成作为抚养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