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氏心里在滴血,脸上也在滴血。
是真的滴血。
那血红艳艳的,像怒放的映山红,又像公鸡的红鸡冠。
滴答滴。
她好像还能听到血落下的声音。
“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镜子呢,镜子?!”
一手捂着脸,一边跌跌撞撞地四处找镜子。
丫鬟忙将镜子从一片狼藉中翻出来,匆匆递到她手上,“二夫人,没事的,你没事。”
“敢情破了相的不是你?!”
小柳氏怒目圆睁,上去就给了丫鬟一个大嘴巴子。
丫鬟心里怄的要死。
明明只有米粒大小的伤口,却嚎的跟没了头一样。
对,她的确没破相,可她被黄鼠狼咬了一口!要不是小柳氏非让她护住那个青花大海碗,黄鼠狼怎么可能咬她?
她小柳氏傻,黄鼠狼可不傻。
青花大海碗先前可是装过鸡腿的。
说起来,要不是小柳氏嘴馋,非要再吃一个鸡腿,黄鼠狼怎么可能闻着味就把她抓,哦不,叼走?
默不作声地看了小柳氏的胳膊一眼,丫鬟暗地里撇了撇嘴。
二夫人的胳膊并不瘦啊,可谁能想到,这么大个人,竟然险些被黄鼠狼偷走。
思及方才的画面,丫鬟闭了闭眼。
彼时二夫人正拿着一个鸡腿大快朵颐,院子里突然起了声响。紧接着,便听到丫鬟婆子们的尖叫声,而后十只黄鼠狼在院子里东奔西窜。
它们时而排成一列纵队,整整齐齐地朝着一处去。时而又变换队形,零散到各处。
它们在屋子里横冲直撞,爬高上低。掀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咬坏了各处的花木锦缎,而后,它们闻着鸡腿香,径直朝着小柳氏来了。
小柳氏的唇角还带着肉香。
一只黄鼠狼兹啦一下冲过来,一把掀翻了小柳氏手上的小瓷盘。
“啊!”
小柳氏尖叫。
又一只黄鼠狼一把抓住了小柳氏的衣裳。
小柳氏挣扎。
“啪!”
是黄鼠狼给了她一巴掌。
许是两只黄鼠狼把带着肉香的小柳氏当成了鸡,竟然叼着小柳氏的衣裳,把她往出去拽。
小柳氏花容失色,嚎啕大哭。
要不是丫鬟婆子们死死护着,只怕她就要被“偷”走了。
“呜呜呜我的脸。”
小柳氏看着镜子,哭得好像死了亲娘。
正哭着,柳天阔冲了进来,一见了她就高声嚷嚷:“娘,黄鼠狼偷了鸡,把鸡冠留在了你脸上。哇,好红啊!”
指着小柳氏的脸,他又高兴地拍巴掌:“哈哈哈,这狼还怪好嘞。”
“阔儿!”
小柳氏目眦欲裂,“你还笑的出来?”
若是放在从前,小柳氏最多只责备柳天阔几句,可此时她气愤极了。她庆幸阔哥儿今日回来的晚,结果阔哥儿却只顾着看她笑话。
“娘见了你就烦,你去老太太那里吧。”
“去不了。”
柳天阔摆手,有些气鼓鼓,“婶娘叫人修了墙,墙太高,阔儿过不去。”
“墙?什么墙?”
小柳氏有些狐疑,反应过来便大惊失色。
……
静安宫。
宫里宫外正如其名,除了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再无其他的声音。宫人们走路时步子极轻,黛玉走在里面,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梨香院。
贾府里有个梨香院,本是外祖父荣国公暮年养静之所。里头虽不如静安宫开阔疏朗,十余间屋舍倒也古朴雅卓。
自外祖父去后,梨香院便一直空着。后来薛姨妈一家来了,二舅母便将梨香院给她们住了。当时为着此事,大舅舅还闹了好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