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带众人推门进去,入目便是一极为宽敞的宅院,院中杆上晒满了花花绿绿的染布,各角落摆着数只大染缸,以及几台纺织用的脚踏缫车。
眼下天色尚早,竟已有数个女工在晨起做活。
几人在尤老带领下行至一侧屋前,还未站定,不远处便忽而迎出来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面容俊朗,打扮得体,稍带些富态,笑道:“尤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招呼完,瞧见这族长身旁跟了两个眼生的郎君和小娘子,又稍稍有些诧异,下意识问道:“这两位是……”
一看便是外人,过去可从未有外人进村的先例。
“是两位贵客。”尤老只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提及世子身份,只开门见山道:“绍磊,端远兄可在?”
“家父?”辛绍磊听了听屋内动静,摇头道:“这个点他应当还在睡,老爷子前些日子意外染了风寒,昏沉的时间比往日多了些。”
又奇道:“族长找他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等尤老说话,颜元今道:“把他喊醒,我要问一些话。”
“……”
辛绍磊先是一愣,又稍有些不满,这小郎君究竟是何人,语气怎的这般嚣张?
李秀色在旁小声提醒道:“世子,您这要求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尤老也抹一把冷汗,忙打圆场道:“辛柔还未归家么?”
“方才回来了。”辛绍磊这才将目光移回尤老身上,叹气道:“我正奇怪呢,往常她回来定要先逗下院中的野猫,今天竟直接捂着脸回房了,问她什么也不说,进屋便开始砸东西……”
猫?
李秀色闻言,浑身顿时一机灵,在四周望了望,下意识朝颜元今身侧靠了靠。后者察觉她动静,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快贴上来,便头也未偏,只伸出一根手指头抵住她脑袋,将她推远了些,末了,还将指尖在衣上懒洋洋地擦了擦。
辛绍磊问道:“尤老,我记得她昨夜外出归来是直接去您那帮忙了,怎的一夜未归,还变成这般……”
尤老顿觉尴尬,清了清嗓子:“这个,说来话长。”
又道:“还是先谈正事罢,既然端远兄未醒,问你也……”
可谁知话音未落,便听屋内传来一声沙哑而苍老的嗓音:“是、是尤弟来了么?”
颜元今唇角一勾,未等辛绍磊阻拦,已然抬手推门进了去。
*
屋内,摆放着一炉安神熏香,其后,是一张年岁久远的松木床。床上那人被辛绍磊搀着坐起,头发花白,面容苍老,时不时轻咳一声。
“这位,你可认得?”
陈旧的名录册翻开至记载‘月阿柳’一页,递到他面前,老人颤颤巍巍看了半晌,忽道:“这是……是我那位姑奶奶?”
“正是。”尤老忙追问道:“端远兄,你是听谁提起过她?”
辛端远未应,只缓缓道:“我、我这姑奶奶……是死在外边了。”
颜元今来了兴致,眯起眼道:“可知她是如何死的?又或者,是被谁害死的?”
老人稍稍一怔,并未作答,只似想起什么,右手不自禁地抚摸上籍册边缘。
辛绍磊在旁一脸讶然,他出生时祖父便已过世多年,月氏除族内生死总册外,单家并无族谱,死者已矣,自他这一代起,父亲从未多言旧事,以至于他对上几辈并不熟悉,如今第一次瞧见名册上那位‘曾姑奶奶’的画像,倒也倍感新奇。
可籍册上分明写了这月阿柳死因不明,为何还要专程跑来问他父亲?
那边厢,辛端远沉默了半晌,终于将头移开,忽而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几位请回罢。”
广陵王世子也忽而笑起来,语气轻描淡写:“突然下逐客令,看来是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老头儿,我见你也是快归土的人了,还有何不能说的?”
他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