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疾驰,车内坐着两位小娘子。
一位藕色裙衣外配红氅,狐眼红唇,容貌美艳绝伦;一位今日换了件兰紫色绣花边袄裙,双髻处未绑流苏,反而罕见地插了两朵小粉珠,额角胎记有些显眼,不仔细打量整张脸的话,倒也颇为娇俏灵动。
这两位,一个是乔国公的独女乔吟,一个自是李秀色。
乔吟阖目稍歇,李秀色则是扒着车窗,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山景。
马车前正有两匹骏马领路,一为金身银鬃,扣亮银色宝珠马鞍,脖间的铃铛叮叮清脆;一为黑色毛皮,光秃秃的,相比较其貌不扬。
行在前头的那一匹较为招摇的自是小桃花,它背上的小郎君今日也依旧张扬俊俏,穿一身大金色绣银丝团纹锦袍,袍内露出黑色滚边,嚣张中倒罕见地显出几分稳重。
另一位骑黑马的正是阴山观的小道长卫祁在,他今日换了身白色的道袍,没了那闷沉的衣色,倒比平日里更显净气逸然,气质出尘。
他们眼下已快绕过巫咸山山路,下山后便要去河边渡船。昭花县仅一条水路供人前往,所以前半程路,四人只能同行,待乘完过河船,再分去南北两端。
这一路上,广陵王世子始终将卫祁在甩在身后,若不是山路难行,加上小桃花今日倦怠许多,恐早就先行没了影。
说起小桃花,许是这两日在顾宅被养胖了不少,整匹马快懒成了球,昨日跑去了县衙一趟,今日就开始消极怠工,回王府少说得断个半天粮好好教育它一番。
赶至渡口时,已过午时。
乔吟及李秀色自马车上下来,看见那二位也已翻身下马,渡口边上有一露天驿站,广陵王世子将小桃花拴在其茶棚树下,再随意抛给店小二两粒金瓜子,吩咐照看好它。
他临走前摸摸小桃花脑袋,贴心道:“周围都是草,饿不死你。倘若有人敢碰你,不论是谁,踢他。”
小桃花高高扬了扬脖子,原地雄赳赳地跺了跺脚,大抵是听懂了这主子的吩咐。
卫祁在也将黑马认真拴在了树边,这马是他借顾家的,万万不能丢了。他系好绳,瞧见店小二暗示性地瞥他,先是稍稍一愣,而后立马低头自布包中翻了翻。
他断然不似世子一般出手阔绰,正欲翻出两粒铜板,旁边忽伸出只纤纤玉手来,细葱似的指尖轻轻捏着一锭银锭,放在了小二手中。
乔吟勾唇:“这匹黑马,你也需得照顾好了。”
店小二哪见过这般美貌的娘子,出手还如此大方,当即看得眼睛直了,老半天才连连点头:“诶、诶!一定一定!”
卫祁在沉默一瞬,扭头道:“多谢乔姑娘。”
乔吟狐狸眼稍翘,眼神里带了丝调笑的意味,轻声道:“道长要如何谢我?”
卫祁在抿了抿唇,并未直视她双眼,沉声道:“小道下山时并未带过多盘缠,待回了阴山观,我定——”
乔吟见这厮无时不刻都像块木块,便也烦心再听下去,笑容微收,打断道:“不必了。”
说着,不再看他,扭头先行离去了。
那边厢,李秀色已经跟在广陵王世子后头上了船。
颜元今直觉身后紧紧跟了个尾巴,却也不想理会,只自顾自朝前走。
往返昭花县的船只都偏旧小,仅能承载得了六人左右。船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胡须老头,那老头来往接过不少人,却是头一回见着这么群光鲜亮丽的郎君娘子们坐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且看为首的锦袍小郎君一看便气度不凡,稍稍弯腰进了舱,挑了最边上的坐下。
后头跟了个紫衣小娘子,眼看就要顺势在他身侧坐下,却见那小郎君慢条斯理地掀了下眼皮,小娘子对上他眼神,顿时干笑着朝后退了一步,而后惜命地坐在了与他相隔一位之处。
很快又有一个白衣道士及红氅美人坐在了其二人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