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的热气,昏花了眼睛。茶杯推到唐回面前,老人说道:“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喝过茶了?”
唐回道:“一年。”
“一年,”老人沉吟道:“你已经离家一年了呢!阿珍。”
唐回动了动嘴角,终于只“嗯”了一声。
“阿珍,”老人略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你……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唐回道:“尚可。”
老人点点头,浅浅啜了一口茶,“你在外一年,也算是有所长进,阿珍,玩够了该回去了。”
唐回笑了笑,“我以为,祖父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老人的瞳孔眯了眯,没说话。
“离家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不想科举,不想做官,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唐回道,“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祖父便忘了。”
老人道:“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他看着唐回,规劝道:“你还年轻,有很多事情,只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任性而行,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祖父是为你考虑的。”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唐回说。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唐回一会儿,然后说:“是吗,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唐回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忽的绽放轻松的笑意:“我想的,和祖父想的,不是一回事儿。”
“阿珍,”老人叹了一口气,“你想写话本写,祖父也……也不是完全不支持……你走后,祖父一个人想了很久,既然这是你的兴趣爱好,那么,便是花一些时间去做,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事情,阿珍,你明白祖父的意思吗?”
他的意思?他的意思不过是让唐回去考科举,闲暇之余再做着喜欢的事情罢了。
这已经是他难得的让步了。
唐回看着祖父,恭敬中带着一些冷漠和防备,“祖父的想法从未改变过,我也是如此。”
诚然,老人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是,他要求他去科考的心从未发生改变;唐回也是一样,他不想去参加科举的心,也从未改变过。
“你!你非要这么气我吗?”老人捂住胸口,喘着粗气,说道。
唐回道:“孙儿不敢。”
说是不敢,但他眼睛里,有赤白白的坚持。
“你有天赋,阿珍,我们欧阳家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孩子,只要你去参加科举,你一定能脱颖而出!阿珍!”
“你的父亲欧阳常,你的二伯欧阳留,你的三叔欧阳赫,还有你的哥哥们,哪一个不是辛辛苦苦走这条路,哪一个不是已经把前方的荆棘都铲平了,给你铺路了的,你就这么辜负他们的心血?”
“如今朝廷无能,宦官当政,无所不为,越是如此,越需要有志之士去拯救危难,阿珍,你放弃自己的大好天赋和前程,不顾朝廷的安慰,偏安一隅,你真的能安心吗?”
欧阳家世世代代为官,家风清正,高风亮节,才能养出这样的天才,可是,这个天才却完完全全辜负了他们的心愿,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这让他们如何承受的了?!
可是,这所有的期望在,在唐回看来是可笑的,可悲的。
“祖父怎么知道,我一定能考上?”
老人翘着胡子,却肯定的说:“老夫如何不知道?!老夫阅人无数,从你小的时候,老夫就知道,你是天上地下少有的天生之才!”
“即便孙儿是天才,祖父又如何保证孙儿一定能取得好的名次,一定能受到重用呢?”
老人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愉悦:“自然可以确定!当今圣上,最欣赏喜爱的,就是你这样的有才华且桀骜的人,你焉能不受重用?”
老人的眼睛里放着光芒,“阿珍,圣上自小娇惯,白玉染上了微瑕,才需要一个心思端正的人来辅佐,阿珍,这个人就是你啊!”
唐回的眸子暗了暗,长睫毛垂了下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