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少爷!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长高一截的少年阿穆在拥挤的人群中跳来跳去, 探长了脖子在那大红色的童生榜前瞪大了眼睛。身边的人时不时的推搡, 他一点也不在意, 嘴里面兴奋的叫着嚷着。
不少人因为他的叫声而侧目, 投之以鄙夷或者羡慕的目光,更有人在那大红榜单面前痛哭流涕、或者高兴欲癫狂。
阿穆口中所叫的“少爷”却远远地端坐在放榜旁的茶楼里, 沉静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那杯茶, 沉默不语。
他听见了阿穆的声音, 可是他没有分辨阿穆讲的是什么,更是连一个转身也不曾。
沉默接着沉默。许久, 他端起一只茶杯, 一饮而尽。再喝第二杯, 第三杯。不一会儿,一壶茶就干净了。
一滴滴淡黄色的茶水从白瓷茶壶里断线珍珠似的坠落, 唐回放下了茶壶, 起身走。
“这位兄台,”不远处一位身穿朱红色长袍的年轻人叫住他:“兄台以茶当酒, 如何能解忧?”
唐回顿住脚,看向他:“举杯消愁愁更愁, 在下不欲更愁, 唯有以茶当酒。”
那人听了“哈哈”笑起来:“兄台倒是个妙人!”
唐回回之一笑,再次转身。
“兄台留步——”
唐回再转身:“何事?”
“虽说举杯消愁愁更愁, 可是这茶究竟不如酒喝了痛快!今日我在这里见了诸多人, 自以为看到了众生相, 却不曾想遇见了个你!真真是有缘, 不如我们为这缘分,一起喝几杯?”
唐回这才认真的看着这人,朱红长袍,因料峭春风而穿着的白色狐披风;国字脸年轻俊朗,眉宇间有着勃勃生气。
端的是一个出身富贵的高门贵子。
可是搜遍了记忆,却不曾有这人的任何印象。
那人看他久不回答,伸出手再次挽留:“可否?”
“好!”
三杯酒下肚,那个说“喝酒更痛快”的家伙,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意识还清醒着,说话却啰嗦起来。
他说自己姓李,名况,家中境况殷实,这次出门时为了长长见识。来宣城恰好赶上了放榜的好日子,就来看看热闹。
“也就那样吧,人来人往,为的不就是一个功名利禄,没意思透了!当官有什么好的,兢兢业业还不一定当得好,最是无趣的!”
“还有!还有很多人,他们当了官,就忘了自己从前是个什么德行了,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大逆不道!”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李况总结道:“当官没意思透了!”
唐回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一句话也不曾回答。
李况急了,推他:“你说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血红色的脸对着唐回:“唐兄想必认同我的话吧?我见你最是不同了,必定见解也不同常人!”
唐回啜完杯中之酒:“不认同。”
“啊哈?”李况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随即用一种“大俗人”的眼神看着他。
“自古以来,做官的都是做官之人的后代,平民也是平民的后代,世世代代皆是如此,除非改朝换代,乞丐也能做君王,贼子也能为君王。可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吾以为,科举制的出现,恰恰让无数寒门贵子得到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乐天不以为做官是什么坏事,这天下多的是能人志士,他们胸怀天下,愿意用自己胸怀抱负改变一时一代人的命运,这是大有为、大贡献!”
“虽则这世道有昏聩之人,正如人有好坏,官亦有好坏,只是不可以偏概全!李兄,这是一个上升的时代,我们在这个时代,要做的保住它的地位,延续它的辉煌,而不是因为阳光下的阴影而认定它的失败。”
这番话滔滔不绝,唯一的听众李况听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他猛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