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向明端着酒碗,小口小口地抿着,好半天才说道,“谁都知道,你说的这种办法是最简单的,但挡不住有人想搞事啊!”
“搞事?”陈大河正翻着腊肠的手顿了顿,诧异地看着他,“有人盯上这家工厂啦?”
刚才杨老大说食品厂归谁管,可不就是最关键的归属问题么,现在又说有人要搞事,难道是上头想摘桃子?
要说如今的上剅食品厂,可不是一般的小工厂,而是年产值两三百万的大公司,单位效益好,职工福利高,不知有多少眼红的人盯着,只是以前上有钱卫国和黄叶秋支持,下有杨向明硬顶,没人会生夺硬抢,但现在钱卫国调任,黄叶秋毕竟还是隔了两级,镇上或县里会不会有人起了小心思还真不好说,虽说直接夺走这家集体企业不太可能,但搞好一家公司不容易,掏空却很简单呢!
“哼,盯上咱们厂的人还少么,”杨向明冷冷一笑,随即却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这都不是事儿,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大队内部。”
“内部?”陈大河先是愣了愣,随即玩味地瞄着他,“上剅大队还有人敢在你眼睛皮底下搞事?”
杨老大这个诨号可不是因为他是杨家几兄弟中的老大而来的,除了有声望不亚于陈家的杨家在背后撑腰,更有民兵连长、大队支书、工厂厂长众多职务系于一身,在上剅大队,他就是金字招牌,发句话几乎没人敢不听,现在却说内部有问题,由不得陈大河不意外。
“哼,”杨向明冷哼一声,“我算什么,敢搞事的人还少么?”
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陈大河好笑地瞟了他一眼,“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话一出口,又将视线放回到腊肠上,似乎在他的眼里,这件事还没有烤架上的腊肠重要。
别扯什么感情,更别提什么责任心公德心,这间上剅食品厂,就是他看在老家的份上,帮忙筹建起来的,从一开始就又是出主意,又是拉关系,到后来业务也是他帮着联系,还直接插手制定了未来十年的发展模式,就连调解和其他大队矛盾的方案也是他想出来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如今杨向明又说有困难,如果真是有上头的人要插手,他也可以给黄叶秋打电话,请他帮忙调解,但现在杨向明却将矛头指向大队内部,陈大河只想呵呵了,特么的,老子又不是圣母,凭什么要给你们接二连三地擦屁股,真要是有人不知好歹,大不了自己带着全家到别处安家,地委、省城乃至北金,哪里不能去!至于这里,爱谁谁!
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杨向明不觉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卖什么关子,将酒碗搁到椅子上,一股脑地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主要是这么回事儿,”杨向明打着手势,“先是上头发了个文件,要求社改乡镇队改村,紧接着,队里有几户人数比较多的家长,纠结了上百号人,就提出要重新分配工厂,说什么工厂赚了钱,大队上是富了,但村里人还是穷得叮当响,这集体财产名不符实,而中央肯定了深阵的成绩,他们也要响应国家号召,投身经济建设,要求将他们那一份分出来自主经营,既改善生活,又为国家做贡献。还贡献,简直就是狗屁!这像是人说的话吗?而且这还不算完,我前脚将他们骂了一顿打发走,后脚和我们有合作的其他几个大队支书就过来找我,说什么要改变合作方式,要么,按给深阵那边的出货价来收他们的东西,要么他们自谋出路,而且还要白用我们上剅的牌子,往深阵那边供货,那不是放屁吗!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你说乱不乱!”
听完这话,陈大河看也不看他,直接将手里的筷子一丢,撑着大腿站起来转身就走。
“哎哎,怎么就走了呢,”杨向明赶紧窜上去将他拉住,“这么大的事,我也没个商量的人,就只能找你,你可不能不管!”
陈大河被拽住胳膊,当即手臂一抖挣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