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晃晃地打在施戚的眼皮上,他有一瞬间的盲,海浪的声音倏地遥不可及,穹顶沉沉地往下压,罩着一层异世界的安静。
施戚感?觉到了冷。
等他再度睁开眼,便是?孟宜安跪在灵堂前的背影。
“我都?说了,这样对沁沁不好,可是?宜安不听。”邹静的眼睛哭肿了,幼童逝世,按规矩不宜操办丧事,需尽快入土为安,然而孟宜安执意在殡仪馆里设置了小灵堂,不顾亲戚们的劝阻,以长辈的身份,在沁沁的灵位前长跪不起。
“那些杀千刀的,追债追成这样,这辈子都?没有好下场!迟早断子绝孙……”邹静滔滔不绝地咒骂着。施戚默然不语,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他离开后,孟宜安也搬回了旧家,但生活并未如她所愿的恢复平静,一伙人?突然找到她,手里拿着邹海阳打下的借条,称邹海阳车祸昏迷前曾欠下巨额赌债,为此挪用了公司账户,后来走投无路,又不敢让孟宜安知道,为了堵上亏空,找他们借了高利贷。
孟宜安原是?不相?信的,她与邹海阳相?处多年,他根本没有赌博的恶习,怎么可能会欠债?若是?欠债,又怎么可能现?在才?来讨?可对方言之凿凿,字条上的签名和手印经鉴定后也确实出自邹海阳,收账的人?怕她赖账,甚至找到了邹海阳在赌场里一掷千金的视频。
他坐在金碧辉煌的赌场,桌上是?摞得高高的筹码,赌客们挤在他身后跟着叫牌,他神色紧张,不时?喝一口香槟,明明还?是?那张闭着眼都?能描摹出的脸,却让孟宜安感?到无比陌生。她翻出邹海阳的飞行?记录,果然不止一次飞过澳门。
而她居然从来不知道。
那时?的她在做什么?孟宜安不记得了,也许是?邹海阳骗她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他经常出差,她没有怀疑过半分。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邹海阳无法回答她,孟宜安只能不断叩问自己。至亲至疏夫妻,她以为他们一路走来,坦诚相?待,无话不谈,枕边人?陡然展露出另一张脸,孟宜安再看到邹海阳,只觉如坠冰窟,周身浸透了被背叛的寒意。
先前的账一直是?施戚在还?,如今放水的联系不上施戚,自然找到了她这个正?主。当时?施戚还?没去泰国,接到孟宜安的电话,问他这件事的真假,施戚没有否认,寥寥几语带过,然后让叶柔接过电话,给孟宜安问了声好。
孟宜安明白了他的态度。
不止是?她在做切割,施戚也在和她做切割——他不打算继续帮下去了。
对于施戚的袖手旁观,孟宜安不敢怨,不能怨。他给她揽下了这么多烂事,她什么也给不了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背上邹海阳的债务呢?有了施戚的印证,孟宜安再不怀疑借条的真实性,可邹海阳留下的这座大山,纵使她想抗也扛不住,高利贷处于灰色地带,她找了一名律师,试图从法律上取得赢面。
孟宜安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便当别人?也与她一样,不料灰色地带自有其生存之道,见孟宜安迟迟拖着不还?钱,还?想要闹上公堂,那伙人?领着几个专门闹事的泼妇,将孟宜安堵在学校门口,骂她淫.荡下贱,勾引别人?老公,歇斯底里地演了一场“打小三”的戏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将她撕得衣衫不整,颜面无存。
孟宜安是?体面的,安分的,从未想过自己会遭到这种下三滥的污蔑,工作?对曾经的她而言是?打发时?间的爱好,如今却担着养家糊口的重任,不上班就没有工资,可只要一上班,那群人?就阴魂不散。她长得漂亮,又活守寡,三分的罪扣在她身上也成了七八分,同事们的闲言碎语,学生们的指指点点,让孟宜安几乎有了想死的心?。
这件事闹上本地新闻,作?为南市首屈一指的贵族学校,无论背后的真相?如何,都?给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