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醒来的时候,天色熹微。
她侧过头去,透过单薄的纱帐看到从窗棂钻进来的霞光,扑腾着落在窗下那具长榻上,镂出一个个月牙般的形状。
之前的长榻,却不是这样光秃秃的。它上面应该铺着绣着秀雅玉簪花的衾被,放着淡紫色绣仕女扑蝶图纹的引枕,因为屋子里常年燃着苏合香,长年累月下来,就连长榻上也是一股清淡的苏合香味道。
只是现在,不仅这长榻上的东西,江家前院后院三进屋子里,大件的家具都被封进库房,她和哥哥惯用的也被下人一一收进箱笼里,想必昨晚就连夜放上了京城来接他们兄妹二人的马车上。
他们要去投奔在京城的外祖母一家。
三个月前,江落的父亲荆州刺史江华安偶感风寒,又被庸医所误,几计不对症的药物下去,他的病情却越发严重,不过两天时间就去世了。
他去世之后,丧事还没有完,江落的母亲就受不了丈夫突然离世的打击,本来就沉疾缠身的她,没几天也就去了。
江落不过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接连失去父母,紧跟着也重病了一场。也是因为这场病,她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个穿书者。
她现在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名叫《娇宠贵女》的世界投影。这本书说的是官家嫡女与落魄的皇子相知相识相恋,最后互相扶持登上皇位的故事。
本来是很常见的情节,只是那官家嫡女,姓荣,而江落兄妹要去投奔的外祖父,也姓荣。
原书女主,便是江落舅父的嫡女。
其实说到这里,和她一个浑浑噩噩穿进来的人毫无瓜葛,只是书里还有一个只出现过五六次,虽然横跨了不少章节,但最后死得很惨的炮灰,也叫江落,也是荣府的表姑娘。
那个炮灰,感觉被降智光环笼罩了,从一开始的描写里,便满是不安好心斤斤计较,而且还蠢得不行,被人稍微一挑拨,就傻不隆冬地当成了刺激那个女主的一把刀,再被人一唆使,就恨不得脱光衣服躺在荣府嫡长孙的床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落只是想想,就觉得全身
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只不过,现在的她,不是书里那个降智炮灰,想来最后也不至于落得那么凄惨吧。
*
江家在荆州城里买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留下的只有当时江荣氏身边的一个嬷嬷并三个管事娘子,还有江落从小用的两个丫鬟樱桃和翡翠,除此之外,就是江华安身边的一些江姓老奴,忠心耿耿要跟在江蔺身边。
江落和江蔺一起从大门出去,看着管家钟叔亲自合了朱红色的大门,绕上了锁链,一时间都有些怅然。
此去经年,这荆州江宅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江落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再回来看看的机会,不免又多站了一会儿,眼眶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
江蔺也是多有不舍,陪着江落默默地站了许久,直到日头从江府对面那株百年洋槐树的枝桠间挪到树梢,在江落浅青色的衣裙上落下斑驳光影,他才开口驱赶江落:“阿妹,我们走吧。”
江落点点头,和江蔺向停着的车队那边走。江蔺亲手扶着江落上了马车,又见着冯嬷嬷和樱桃翡翠都跟着上去了,这才转身上了马。
随着江蔺的马鞭抽在那匹棕红色马匹的声音,浩浩荡荡的数十辆车开始晃荡起来,渐渐地远去。
江落探出身去,看着承载她近十年记忆的江宅在视野里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再也看不到。
荆州城离京城差不多有一月的路程。
这一路的遭遇委实不算什么美好的记忆,之前江华安从眉州到泗州,再从泗州到荆州,这旅途辗转也颇为劳神,只是一则江落当年年幼,长长酣眠,二来则是那时万事有父母在外操心,他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次虽然有荣家外祖父母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