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的感情算不得深厚,至多也就是尽心尽力办事的情分,多半还是看在自己的份儿上。
却怎么也不曾料到他曾因本门覆灭而打算和不空同归于尽。
如今的自在门也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她还要救师门和报血仇,决计不能折在这里。
所以……
叶燃伸指划过粗糙的城墙砖面,灰末簌簌而下,留下了极深的一道指痕,她心中已有了定计。
※
襄阳王府,内书房中。
一名锦袍金冠的中年男子正立在案前,挥毫泼墨,笔下一幅写意山水渐渐成形,只见画中奇峰突起,怪石嶙峋,又有草木郁郁,云雾缭绕,几如仙境。
山间一条小道蜿蜒,直上青天,在路的尽头,有一道身影傲然而立,虽只是寥寥几笔,面目亦是模糊,却仍然能感受得到此人身上豪放不羁之意,几欲破纸而出。
那中年男子落下最后一笔,抬手将笔扔于水盂之中,取过放在一旁的布巾擦手,边擦边摇了摇头,神情显然是不怎么满意的。
一旁两个文士打扮的人早已没口子地争相称赞了起来。
“王爷妙笔丹青,堪称当代画圣!便是吴道子在世也要自愧不如!”
“这幅画意境深远,妙趣匠心,尤其是这画中之人雄姿英发,落在此处,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
……
这两人半通不通的马屁,原是拍不到点子上的,只是误打误撞地赞这画中人,倒正对了襄阳王的心思,遂微微颔首,容色甚和地打发了他们出去。
自己看了那画半晌,方叹气道:“燃燃已经来啦,还破了我的逆九宫八卦阵,虽说原也不过是样子货,但这孩子一眼便瞧出来了,天赋真是极好的了,也不枉我在她身上费了这许多年的心血。”
此时他身侧再无旁人,说话时语声柔和,唇角微微上扬,显见心情颇为愉悦,然而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宛如寒冰。
“我原也不怎么舍得,只是除了她也没别人替得了你,待我将她同她那小师弟分头填了阵,师兄你便能回来了。”
说着缓缓转过了头,灯烛下映出一张俊秀温雅的面容来,只双鬓微霜,眼下唇角刻纹略深,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年纪。
然而若是按照此间世界的时间来算,他已经应该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当朝太~祖赵匡胤在立国十六年后,于一个雪雹俱下的隆冬之夜溘然而逝。
第二天,赵匡胤亲弟赵光义在灵前继位,是为太宗。
太宗自陈是奉了兄长遗诏,为免主幼臣强,重蹈覆辙,才破格“兄终弟及”,继承皇位的。
是年赵光义三十六岁,赵光美二十九岁,太祖长子赵德昭二十五岁,次子赵德芳十七岁,皆是年富力强之人。
若是当真按照“兄终弟及”的顺序,则太宗之位应当传给赵光美,赵光美后则是赵德昭继位,如此轮替。
因而太宗一登基便将赵光美封了齐王,又将太祖子女、赵光美子女和自己的子女一并称为皇子皇女,以示永无二心。
然而短短数年间,赵德昭自尽身死,赵德芳急病而卒,没过多久赵光美也因一再被贬斥,忧惧而亡。
自此皇位继承人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太宗一脉的头上。
待到太宗三子真宗即位之后,一来他年幼时多得两位堂兄照顾,二来他也有意做出宽仁明君的姿态来,对已经被太宗压了二十来年再无翻身之力的太~祖后人,也的确没有再打压的必要。
遂命人寻访赵德昭和赵德芳的血脉回朝封赏,以示宽厚。
襄阳王赵爵便是那个时候被寻访到的。
他生母乃是赵德芳府中使婢,孩子还未落地而赵德芳便已病逝,正妻焦氏唯恐太宗暗下毒手断绝本支血脉,遂将大着肚子的使婢遣送出府,在襄阳城郊的庄子上产下一子。
随后母子二人便靠着府中带出的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