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跪下思过,虽然因她放水,同门师兄妹私下送了厚厚的跪垫去,他却不肯违背师姐的话,硬是没用垫子,生生地在祖师画像前跪了一夜,膝盖已经从青肿变成了红肿。
他竟然也能面色如常,不出一声,要不是叶燃第二天早上去看他时发觉他行动迟缓,强行撩开他的裤腿看到伤处,只怕他还当真就这么瞒了过去。
即使那样的疼痛,叶灼都能咬牙忍住,此刻却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可见此时这莫名的疼痛之强烈。
而此间世界中理应是不会有什么能对他们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主脑惩罚。
所以新的疑问又来了,小师弟做了什么事,以至于会遭到主脑惩罚?
叶燃挂心此事,遂也无心和岳不群等人多说,只令林平之将候于门外的华山派等人请了进来,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令狐冲的身体情况,又特意当着恒山派定逸师太和衡山派刘正风的面,点出了令狐冲体内尚有金蚕蛊毒一事,见岳不群脸色微变,便领着叶灼和林平之从刘府告辞了。
在这衡阳城中,于他们师姐弟而言,何处都可去得。
但叶燃猜测小师弟的“角色扮演”或许不能露出痕迹,想了一想,倒觉得在事毕之后回锦衣卫所休息,比较符合林千户的人设。
遂拍板做了主,三人一起回了叶灼的住处。
孰不知即便是两人私密相对之时,竟也不能说半点内情。
这要如何是好?叶燃倒是难得地犯了愁。
※
千里之外的杭州城中,西湖侧畔。
碧波如镜,垂柳绕堤,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好景致。
孤山脚下,隐在长堤之后有大片梅林,皆是数十年前某位隐士手种,虽然此时并非隆冬,见不到那香雪海的盛景,但老干横斜,古拙有趣,亦颇值得赏玩。
穿过梅林,便是一座白墙朱门的大庄园,正门上挂着匾额,题着“梅庄”二字,也不知是此间主人姓梅,还是以前面那片梅林而名之。
门外一条平展展的青石板大路却是宽逾五尺,足见主人财力,常人便是误入这个所在,也只会当是杭州城中的哪家豪富居所。
然而此时正值午间,阳光晴好,路上却不见半个人影,唯将老梅树的影子投在路面之上,拉出长长的阴影。
偌大个庄园也是静悄悄地鸦雀无声,黑漆大门不但紧闭,更是连半个门房守卫之人都不曾见。
若非地处僻静,只怕早有人看出异样来了。
此时的梅庄正厅之中,桌倒椅塌,家什摆设俱都被打得粉碎,地面墙上俱都有血迹,梁柱之上亦有着数道极深的刀痕,显然刚经过一场恶斗。
高处踞坐着一人,他须发蓬乱,长长垂下,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是颜色俱都乌黑,不见半点斑白,因而度其年龄最多也不过四十来岁,绝非老者。
他身侧一左一右立着两人。
左侧一人容貌清癯,白须疏朗,气概豪迈;右侧那人身形窈窕,面上罩着一层轻纱,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个五官甚美的年轻女子。
这三人以下,厅中还或躺或站着七八个人,俱都脸色惨淡。又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下,心口处插着一柄匕首,竟似是自杀身亡,身周数人眼中热泪滚滚而下,显然悲忪之极,却不知怎地竟连哭出声也不敢。
那站着的人中有个身着青衣,腰束黄带的威猛老者,忽地站了出来,朝坐在中央那人抱拳行礼,大声道:“还请任教主赐属下一粒‘三尸脑神丹’,从此鲍某效忠教主,绝无二心!”
却听站在左侧那人笑道:“鲍长老空口白话,连个投名状都不交,便想骗了这好不容易制炼出来的神药去吃么?”
那鲍长老并不开口,只缓缓提起手掌,看也不看地便重重击在身侧一个中年人的胸前,那人猝然受袭,双目圆睁,连半个字都未曾吐出来,便已经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