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没有什么豪横势力,强硬手段,那是任谁也不信的。
此时出京办事,不知为何林千户竟不提携自己麾下的人,而是自各卫所中巡视了一遍之后,特意点了他们几个落魄得衣服上都要打补丁的百户同总旗相随。
若是如此,他们跟着林千户,岂不是也能喝点肉汤?
当下人人心头一片火热,不但不惮劳苦,甚而伺候得更是周到了。
眼见得此时离衡阳城不过一两日路程,又值正午时分,日头明晃晃地照下来,身上暖洋洋的,众人不免有些懈怠,策马在官道上前行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正要寻思着要怎么开口同林千户多攀谈两句,却忽地见走在最前方的林千户脸色一沉,左手朝后微抬,右手挽住了缰绳,只轻轻一收,便将坐骑勒停了下来。
再落魄的百户也是受过锦衣卫操训,背过律例的,众人见他手势,心中一惊,各自勒停了□□健马,有那等知机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绣春刀。
只见林千户凝神朝路前方看去,他们亦有样学样地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正在心中暗自嘀咕之时,忽然便见林千户手中绣春刀出鞘,弯腰甩镫,自下而上,斜着朝前方一撩。
只听到“铮”地一声轻响,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之中,陡然有一根近乎透明的线被凌空斩断,随着两侧的弹力在空中断裂蜷曲,分弹回道路两侧。
度其角度,正是寻常人使绊马索的位置,只是这线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是与四周空气几乎融为一体,丝毫看不出异样。
若非林千户慧眼如炬,他们策马飞奔而过,马儿必定受伤跌倒,自己等人武功又不济。猝不及防之下,只怕是根本来不及甩镫下马,就要被压倒在地,轻则重伤,重则送命了。
在此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还敢伏击锦衣卫的,除了白莲余孽,也没有其他人了。
当下各自心中凛然提防,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在这黄土垫地的官道之上,气氛紧张到连鸟鸣虫嘶都停了一般。
那林千户却冷哼了一声,足尖在马镫上轻轻一点,人已经飞身跃在了空中,略一转折身形,便没入了东面一片小树林之中。
那树林中立时便响起了一片惨叫之声,还夹杂着“狗贼”“日你先人板板”之类的叫骂,却往往骂不到两句便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是遭了怎样惨酷的待遇。
留下众百户在路上面面相觑,一片茫然,因林千户此前并未给他们留下指示,也不知道该不该跟随上去。
又等了一等,听那树林中惨叫声渐渐微弱,才有一个姓徐的百户咬牙道:“我等既是随林千户出京办案,自当与他共进退才是!”
自古以来皆是富贵险中求,哪有上官对敌厮杀,下属却袖手旁观的道理。
他们并非林千户所统之人,不曾亲眼见过他操训的本领,但只凭他斩断绊马索的这份眼力,和飞身跃出这手轻功,只怕是十四所千户中无一人能及。
况且这徐百户心思缜密些,一直凝神细听那林中惨叫,并无像林千户的声音发出,至今亦无白莲余孽从那林中出来要同他们拼命。
可见他是以一敌众而不落下风,甚至占了优势。
此时再不讨好卖乖,等林千户大胜而归,就算把自己这几人以“临阵脱逃”“殆误军机”的名义斩了,也没人会替自己等人喊冤的。
但话虽如此,徐百户这等遇事缩头惯了的人,还是胆战心惊,只得握紧了手中绣春刀,边给自己打气,边朝那小树林奔去。
其余几人互看一眼,不敢再独自呆在官道之上,遂亦紧紧相随其后而来。
那徐百户方一走近小树林,便见林千户正抱胸斜倚在一棵树上,似笑非笑地朝自己看来,那眼神却是锐利之极,如同利刃出鞘,直刺面前,令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去。
四周皆是滚地哀嚎之人